第七十三章：归墟、光海与沉默的巨影
粘稠、温热、散发着奇异甜腥的液体包裹着身体，触感滑腻诡异。头顶是无边无际、散发着柔和白光、缓缓旋转的混沌穹顶，仿佛一块巨大的、活着的磨盘，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非比寻常。我们如同几只渺小的虫子，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归墟之眼”……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众水汇聚之地？无底之渊？
“咳咳……这水……什么味儿？”胖子呸了几口，脸色发青，“又甜又腥，腻歪死个人！”
残存的几人趴在破碎的船板上，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除了吴邪、胖子、昏迷的陈老大，只剩下两个命大的水手，加上我，一共六个活物（如果猫也算的话）。其他人都在刚才的漩涡中失踪或罹难了。
“看……看水下！”一个水手突然指着下方，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我们低头看向身下的“海水”。这水并非透明，而是一种半流质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乳金\/色，看不清深处。但在荧光映照下，隐约能看到无数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在水下缓缓移动、沉浮。那些阴影的轮廓千奇百怪，有的像放大了千百倍的深海鱼类，有的像扭曲的巨木，有的则完全无法形容，散发出古老而沉重的气息。它们沉默地游弋着，对我们的闯入似乎毫无反应。
“这……这水里都是些什么怪物？”另一个水手牙齿打颤。
“别招惹它们。”吴邪压低声音，心脏狂跳。他感觉到水下那些存在的生命层次远超想象，仅仅是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就让人灵魂战栗。这“归墟之眼”内部，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现在怎么办？往哪走？”胖子看着一望无际的诡异光海，头皮发麻。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只有死寂和水中潜伏的巨物。
吴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着守夜人最后的低语——“真正的钥匙在归墟之眼”。钥匙……是指什么？张起灵？还是某种物品？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原本放着星图碎片，但此刻空空如也，可能在坠落中遗失了。青铜盒也沉入了外面的海底。我们现在真正是一无所有，被困在了这个绝地。
“等。”吴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慌，“先稳住，观察情况。陈老大需要急救。”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陈老大拖到一块较大的木板上，检查他的伤势。断臂处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色，仿佛在缓慢地……石化？
“陈老大！陈老大你怎么样？”胖子轻轻拍打他的脸。
陈老大毫无反应，呼吸微弱，脸色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被这片诡异的空间抽走。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所有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几分钟，十几分钟……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光海无垠，穹顶旋转，水下巨影潜行。我们像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魂。
突然，一直安静蛰伏的水下，有了异动！
远方，乳金色的海面上，泛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涟漪！紧接着，一个难以形容其庞大的、如同山峦般的背脊，缓缓从水下隆起！那背脊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大无比的鳞片，每一片都比渔船还大！它仅仅是浮出水面一部分，就带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
“我的妈呀……”胖子张大了嘴巴，惊骇得发不出别的声音。两个水手直接吓晕了过去。
吴邪也感到一阵窒息，那生物散发出的威压，让他灵魂都在颤抖！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存在！
巨兽并没有理会我们这几只“浮游生物”，它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光海深处某个方向游去，速度看似缓慢，却瞬间远去，只留下身后一道久久无法平息的巨大尾迹。
“它……它要去哪儿？”胖子颤声问。
吴邪死死盯着巨兽远去的方向，心脏猛地一跳！在那个方向的尽头，极目远眺，乳金色的海天相接之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点？像是一座……岛屿？
难道那里就是“归墟之眼”的中心？守夜人秘密的所在？
“跟着它！”吴邪当机立断，“用木板划水！去那个方向！”
“你疯了？跟着那玩意儿？”胖子差点跳起来。
“没别的选择了！”吴邪眼神决绝，“待在这里只有等死！那个方向可能是唯一的出路！快！”
幸存者们互相看了看，求生的欲望最终压过了恐惧。几人用残存的木板和船桨做工具，开始朝着巨兽消失的方向，艰难地划水前进。
在粘稠的光海中前行异常费力，速度慢得像蜗牛。周围死寂无声，只有划水声和粗重的喘息。水下巨大的阴影不时从旁边掠过，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心悸。陈老大的状况越来越糟，石化的迹象从伤口向全身蔓延，气息奄奄。
不知划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天（这里没有昼夜），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精神濒临崩溃。那个远方的黑点，似乎近了一些，能隐约看出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悬浮在光海之上的……陆地？
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漂浮物？
那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破碎的黑色木板？木板的边缘，挂着一片……熟悉的、染着暗红色血迹的、破碎的衣角？
吴邪和胖子的瞳孔，同时猛地收缩！
那片衣角的布料和颜色……他们认得！
是张起灵失踪那天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