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祭坛、血棺与我的尾巴
最后三具棺椁，孤零零地立在翻涌的弱水中央，像三座被诅咒的孤岛。缠绕其上的藤蔓不再是暗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般微微搏动。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尸香被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取代——是血的味道，新鲜而陈腐交织，令人作呕。
祭坛上那团红光不再仅仅是幽暗的指引，它变得刺目，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巨大血眼，冷漠地俯视着试图靠近的我们。光芒映照下，祭坛的轮廓清晰起来：那是由无数白骨垒砌而成，层层叠叠，头骨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潭心，仿佛在举行一场永恒的献祭。红光源头，似乎是一口放置在祭坛顶端的巨大棺椁，材质非石非木，暗红近黑，表面流淌着类似熔岩的光泽。
血棺。
张起灵背上的残存红影，此刻像受到召唤的游蛇，剧烈扭动起来，试图脱离他的身体，投向那口血棺。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左手迅速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一股无形的气劲暂时压制住了躁动的阴气。但他的右手，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连续的恶战和阴气侵蚀，已经让他逼近极限。
“跟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动了。身形如电，直扑第一具棺椁。这一次，藤蔓的攻击不再是缠绕，而是如同标枪般激射而出，带着破空之声！张起灵刀光如幕，将袭来的藤蔓绞碎，墨绿色的汁液和血色的浆液四处飞溅，落在水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我紧随其后，灵巧地避开攻击。但就在我跃向第二具棺椁时，异变陡生！那棺椁盖板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一股浓稠的黑气如同实质的拳头，迎面砸来！黑气中夹杂着无数凄厉的哀嚎，直冲神魂！
是积郁千年的尸煞怨气！
张起灵被前方的藤蔓死死缠住，一时无法回援。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那黑气吞噬。碧绿的猫眼里，倒映出那张牙舞爪的死亡阴影。
不能硬抗！
生死关头，我的身体仿佛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我没有试图去抓挠那无形的怨气，而是将全身的毛发炸起，喉咙深处发出一种低沉、古老、并非猫叫的嗡鸣！同时，我那双碧绿的眼睛，光芒大盛，如同两盏燃烧的绿色鬼火！
嗡鸣声与眼中的绿光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与冲来的尸煞怨气狠狠撞在一起！
“轰！”
没有声音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我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穿透屏障，狠狠撞在我身上。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砸飞出去，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重重摔在第三具、也是最后一具棺椁上。
“噗——”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液体从我嘴里喷出，不是血，而是一种墨绿色的、蕴含着我本命精元的东西。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最糟糕的是我的尾巴，靠近末端的一小截，被那尸煞怨气扫过，此刻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冰，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痛！钻心的痛！
张起灵终于斩碎了纠缠的藤蔓，看到我萎靡在地的样子，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跨到我身前，乌金古刀横在胸前，替我挡住了后续可能袭来的攻击。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嘴角的墨绿和僵硬的尾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那是一种被触逆鳞的暴怒。
他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仿佛一柄出鞘即要饮血的凶兵。他左手快速从怀中掏出那枚温润玉佩，不由分说，直接按在了我僵硬的那截尾巴上！
一股温和纯净的力量顺着玉佩流入我的身体，迅速驱散着侵入的阴寒。尾巴上的黑冰开始融化，虽然依旧剧痛，但至少恢复了知觉。
“待着。”他命令道，声音冷得像冰。
然后，他转身，面向那最后的祭坛和血棺。此刻，血棺的红光已经亮到了极致，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血海。棺盖正在缓缓滑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从中弥漫出来。
张起灵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伤势和疲惫，将乌金古刀举至眉间。他的眼神变得空茫，仿佛进入了某种忘我的状态。刀身开始嗡鸣，黑色的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在他周身升腾！
他背上的红影，在这股纯粹的、一往无前的杀意冲击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啸，彻底消散无踪。
他一步踏出，踩在翻涌的弱水水面上，如履平地！弱水的怨气仿佛被无形的刀气劈开，无法近身！
他走向祭坛，走向那正在开启的血棺，走向这千年凶墓最终的秘密。
而我，挣扎着用三条半腿站起来，舔了舔嘴角的墨绿，碧绿的眼睛死死盯住血棺。待着？怎么可能。吴邪要是知道我没看好他的小哥，非得克扣我的小鱼干不可。
我龇了龇牙，忍着尾巴的剧痛，准备发起最后一次扑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