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邻里坊的红纸刚贴出去三天，院里就堆起了五台待修的农机 —— 凌薇的农机生意火得超出预期，光是上门维修的定金，她就收了两百多块，比村里多数农户半年的收入还多。
这天，凌薇正跟陈师傅清点刚到的零件箱，陆星砚拿着账本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县城厂家那边说，咱们订的十片 195 型旋耕机刀片，被公社农机站的人扣下了，说私人代订零件‘不合规’，要咱们去农机站‘说明情况’。”
这话像盆冷水浇下来 —— 眼下有三户农户等着刀片修旋耕机，要是耽误了，不仅要退定金，还得赔误工费。陈师傅急得直跺脚：“这分明是公社农机站见咱们抢了生意，故意找茬！”
凌薇捏着账本的手指紧了紧，却没慌：“他们要‘说明情况’，咱们就去。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弄清楚是谁在背后递的话。”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林婉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慌张：“凌薇姐姐，不好了！我刚从诊所听说，公社农机站要查你代订零件的事，还说…… 还说你收了农户的钱，却拿不到零件，是故意骗钱呢！星砚哥，你快劝劝凌薇姐姐，赶紧把定金退了，别到时候被抓去问话，连累了你。”
她穿着白大褂，手里却没拎诊所的布包，反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像是刚从农机站跑回来。看见凌薇，她立刻挤出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陆星砚身边，伸手就要拉他的胳膊：“星砚哥，你可不能跟凌薇姐姐一起犯糊涂，你是文化人，要是被卷进去，以后怎么在村里立足呀？”
陆星砚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皱眉道：“零件被扣的事，我们刚知道，你怎么会比我们还清楚？”
林婉清眼神闪了闪，赶紧解释：“是诊所李大夫听农机站的人说的，我怕你们着急，就赶紧跑过来了。凌薇姐姐，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一个女人家，非要赚这种‘风险钱’，哪有在诊所上班安稳？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跟李大夫说说，让你也来诊所帮忙，虽然赚得少，但不用担惊受怕呀。”
这话里的挑拨和优越感，连旁边帮忙的小柱子都听出来了：“林姑娘，你别胡说！凌薇姐收了定金就订了零件，是农机站故意扣的，怎么能说她骗钱？”
凌薇却突然笑了，指着林婉清攥着的纸条：“婉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刚才跑这么急，是从农机站拿回来的吧？”
林婉清下意识把纸条往身后藏，脸瞬间红了：“没、没什么，就是诊所的用药清单。”
“用药清单会印着农机站的抬头？” 凌薇上前一步，目光锐利，“我猜，公社农机站会知道我们订零件的数量和时间，都是你跟他们说的吧？你既想让我做不成生意，又想让星砚觉得我不靠谱，好趁机拉拢他，我说得对吗？”
林婉清被戳中心思，顿时慌了神，手里的纸条掉在地上 —— 上面果然印着公社农机站的抬头，还写着 “林婉清反映：邻里坊凌薇私订零件，疑违规” 的字样。
陆星砚捡起纸条，脸色彻底沉了：“你之前找我要农机零件的订单明细，说‘想帮你核对数量’，原来是为了给农机站递话？”
真相摆在眼前，林婉清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破罐破摔：“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凌薇姐姐，你凭什么抢公社农机站的生意？凭什么让星砚哥天天围着你转？你以为你赚了点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只要农机站扣着你的零件，你这生意就做不下去！”
“是吗？” 凌薇拿起桌上的定金收据，晃了晃，“我昨天刚跟邻村的薛铁匠订了十片刀片，他是老锻工，手艺比厂家的还好，价格还便宜两块。至于农机站那边，” 她看向陆星砚，“你不是说，上次帮县农机局整理过台账，认识那边的王科长吗？咱们现在就去县城，问问他们‘私人代订零件不合规’，有没有文件依据。”
陆星砚立刻点头：“我现在就去借自行车。”
林婉清傻眼了 —— 她没想到凌薇早有后手，更没想到陆星砚会这么护着她。看着两人准备出门的背影，她突然冲上去想拦，却被陈师傅拦住：“林姑娘，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诊所李大夫解释吧 —— 你上班时间跑去农机站递话，耽误了给病人换药，这要是被知道了，你这护士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这话戳中了林婉清的软肋，她僵在原地，看着凌薇和陆星砚的自行车消失在村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 她不仅没拆成凌薇的台，反而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傍晚时分，凌薇和陆星砚从县城回来，不仅带回了县农机局的说明 ——“私人代订零件不违规，公社农机站不得无故扣押”，还顺便跟薛铁匠敲定了长期合作，以后零件价格能再降一成。
“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得跟农机站耗半天。” 凌薇的声音很轻，像落在他耳边的羽毛。
陆星砚转头看着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他轻声说：“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跟你一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忙完，我想跟你去趟镇上，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布料，给你做件新衬衫。”
凌薇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晚霞，笑了：“好啊，到时候也给你做条新裤子，你那条都洗得发白了。”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的这些消息传到村里，农户们更信任凌薇了，当天就有两户农户追加了维修订单。而林婉清，因为上班擅离职守，被诊所李大夫罚了半个月工资，还取消了她转正式医护的资格，再也没脸在村里装 “体面人”。
月光洒在邻里坊的院子里，凌薇看着账本上不断增加的订单，又看了眼身边帮她整理零件的陆星砚，嘴角扬起笑意 —— 赚钱的路从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有脑子、有人帮，再难缠的 “渣”，再棘手的麻烦，都能一一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