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太子被擒的第三日,本该顺藤摸瓜揪出火鸦营残党核心的追查,却像被巨石堵住的河流,骤然断了势头。
火鸦余孽在狱中咬舌自尽,死前只留下个含糊的词——“烛龙”。萧彻带着影卫翻遍了北狄驿馆,甚至掘开了地窖下的暗格,只找到些无关痛痒的兵器图谱,连“焚城符”残片都不翼而飞,仿佛从未存在过。
“邪门了!”石敢当蹲在刑部大牢的墙角,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那厮嘴巴比我渔网还严实,死了都不吐个实话。‘烛龙’是啥?新的杀手组织?还是北狄的暗号?”
沈清辞捧着那半块从火鸦余孽身上搜出的青铜碎片——与影族残片纹路相似,却多了个盘旋的龙形图案,翻来覆去地看,指尖都磨出了红痕。钱多多的千机阁动用了所有密探,查遍了京城的茶楼酒肆、码头驿站,连哪个乞丐昨天多讨了个馒头都查得一清二楚,偏偏查不到“烛龙”的任何踪迹。
“就像凭空冒出来的词。”钱多多把一叠厚厚的卷宗摔在桌上,里面是近十年所有江湖组织的名录,“没有商号,没有据点,没有活人见过,难道是他临死前胡诌的?”
萧彻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眉头紧锁。北狄太子被押后,北狄朝堂竟出奇地平静,既没派使者来交涉,也没在边境增兵,这种反常的沉默,比剑拔弩张更让人不安。
“不是胡诌。”沈清辞突然开口,指着青铜碎片上的龙形图案,“这龙没有爪子,是‘烛龙’的图腾。《山海经》里说,烛龙衔烛,能照九泉……这或许不是组织,是个地方。”
可天下叫“烛龙”的地方多如牛毛,有山有潭有古墓,总不能一个个去挖。沈砚举着裂镜照向碎片,镜面裂痕里映出片模糊的雪山,山巅有个发光的洞口,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镜子自从上次磕破后,时灵时不灵,此刻更是帮不上忙。
追查陷入僵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石敢当开始数牢门上的铁环,钱多多对着青铜碎片唉声叹气,萧彻反复看着北狄的舆图,沈清辞则盯着那片雪山倒影发呆。
就在这时,宫门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
陛下的贴身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刑部,手里拿着封火漆印的急报,声音都在发颤:“陛下有旨!西域回纥国……遭不明势力突袭,可汗被掳,太子派人来求援,现已到宫门外了!”
众人皆是一惊。
回纥刚因使者命案对大齐心存芥蒂,怎么会突然求援?而且袭击者是“不明势力”——是北狄趁机发难?还是……与“烛龙”有关?
赶到宫门口时,只见回纥太子一身戎装,盔甲上还沾着血迹,见到沈清辞等人,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沈县主,萧将军,求大齐出兵!袭击我国的不是北狄,是……是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他们用的兵器,和杀死我国使者的一模一样!”
青铜面具!沈清辞心头猛地一跳,想起北狄太子书房里的火鸦余孽,想起那半块刻着烛龙图腾的碎片。
“他们不仅掳走了可汗,还抢走了寒月矿的铁矿。”回纥太子眼眶通红,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布,上面绣着个残缺的龙形,“这是从他们战旗上撕下来的,和大齐查到的碎片,是不是一样?”
布上的龙形,果然与青铜碎片上的烛龙如出一辙!
钱多多突然“啊”了一声,翻出千机阁刚送来的密报:“漠北传来消息,吐蕃边境也遭袭了,袭击者同样戴青铜面具,还留下了沙棘花——和京城命案现场的一模一样!”
线索瞬间像散落的珠子被串了起来:京城连环命案、北狄太子的阴谋、火鸦营残党的“烛龙”、回纥吐蕃边境的袭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个神秘的“烛龙”势力。
他们杀使者、搅乱京城,是为了转移视线;勾结北狄、袭击邻国,是为了抢夺铁矿、掳走可汗,企图掌控西域;而那半块青铜碎片和烛龙图腾,或许就是他们的核心信物。
“他们想干什么?”石敢当忍不住问,“抢铁矿,掳可汗,难道想在西域建国?”
“恐怕不止。”萧彻看着舆图上的寒月矿位置,那里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咽喉,“控制了寒月矿,就控制了铁器来源;掳走回纥可汗,就能挟制西域诸国;再借北狄和大齐的矛盾坐收渔利……这‘烛龙’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陛下在御书房召见了回纥太子,面对求援,满朝文武争论不休——有人说应趁机出兵,巩固与回纥的关系;有人说边境不稳,不宜劳师远征;更有人怀疑这是烛龙设下的陷阱,引大齐军队入西域,好趁机在中原作乱。
沈清辞站在殿外,看着秋雨打湿的宫墙,突然想起影族族长说过的话:“所有看似无关的事,背后都有条看不见的线。”
烛龙的线,一头系着京城命案,一头系着西域战火;一头连着火鸦营的残烬,一头缠着北狄的野心。而现在,这根线又抛向了大齐——出不出兵?怎么出兵?出兵后,中原会不会再生变故?
回纥太子的哭喊声从殿内传来,带着绝望的恳求。沈清辞握紧那半块青铜碎片,碎片在掌心冰凉,却仿佛能感受到远方西域的烽火。
她知道,无论这是不是陷阱,他们都必须接下这根线。因为线索虽断,但新的踪迹已在邻国的求援中浮现,而那藏在烛龙背后的真相,或许就藏在西域的风沙里。
雨还在下,冲刷着京城的街道,也仿佛在冲刷着迷雾。沈清辞看向萧彻,他眼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轻轻点了点头。
无论前路有多少蛛丝马迹,多少未知的凶险,他们都得走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