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石壁渗着湿冷的寒气,石敢当被关在最深处的囚室,铁链锁着脚踝,每动一下都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瞪着刚走的狱卒背影,骂骂咧咧道:“狗东西!有本事冲爷爷来,折腾这铁链算什么能耐!”
话音刚落,墙角的阴影里突然传来极轻的响动。石敢当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如猫般从通风口钻进来,落地时几乎没声息——是银霜。
“你怎么来了?”石敢当又惊又喜,声音压得极低,“清辞姐没事吧?”
“她很好,让我给你带句话。”银霜解下腰间的细索,悄无声息地缠上囚室的铁锁,“让你咬死了只是去买药,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尤其别提密信和百草堂。”
铁锁“咔哒”一声开了,银霜却没让他出来,只塞给他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伤药和几块胡饼,你先垫垫。我查到,李嵩今晚要亲自审你,他急于从你嘴里套话,定是想捏个‘人证’出来。”
石敢当摸了摸被打得发肿的脸颊,哼了一声:“想让爷爷攀咬清辞姐?做梦!”他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抓我的时候,我听见那几个捕快嘀咕,说‘李大人今晚要去见张侍郎’,还说什么‘星图的事不能拖’。”
星图?银霜心头一动,与沈清辞在观星台分台得到的线索对上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撑住,我们很快就来救你。”
黑影再次消失在通风口时,石敢当攥紧了油纸包,饼的温热透过纸传来,像清辞他们就在身边。他靠在墙上,开始琢磨怎么才能从李嵩嘴里套点有用的——清辞姐说了,他这体格,挨几顿打不算啥,能换点消息才值当。
同一时刻,沈清辞与萧彻正站在李府对面的茶馆二楼,隔着窗纸望着那扇紧闭的朱门。门房处挂着两盏灯笼,光线下,几个黑衣护卫的身影在墙角晃动,比白日里多了近一倍。
“李嵩果然心虚。”萧彻指尖敲着桌面,声音透过茶雾传来,“加派这么多护卫,要么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要么是在等什么人。”
沈清辞望着李府后院那处亮着灯的阁楼,那里的窗户糊着厚厚的棉纸,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周监正说,李嵩是当年给‘妖星’传消息的人,他府里定有记录。我们得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与烛龙教勾结的实证,最好能牵出他和张敬之的关联。”
“硬闯太冒险。”萧彻看向街对面的巷口,“我让父亲的旧部扮成送柴的,在后门接应。你随我从西侧的狗洞进去,那里是护卫的盲区。”
月上中天时,李府的巡逻护卫换岗,萧彻带着沈清辞借着阴影掩护,迅速钻进西侧的狗洞。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两人贴着回廊的柱子移动,很快就摸到了后院阁楼外。
阁楼的门是黄铜锁,萧彻掏出特制的细针,三两下就捅开了。推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竟是间书房,书架上堆满了卷宗,桌案上还摊着未写完的公文。
“搜仔细点,尤其是暗格。”沈清辞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光在书架上扫过,突然停在最底层那排落满灰尘的书册上。那些书看着像陈年旧账,封皮却异常干净,显然常被翻动。
她抽出一本,翻开一看,里面果然不是账目,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日期,旁边还标注着“西域”“江南”“东宫”等字样。其中一页写着:“永熙三年,寒月矿,沈某异动,星象示警,已传信。”
永熙三年,正是父亲战死的那一年!沈清辞的指尖微微发颤,翻到后面,又看到“烛龙圣女”“血咒坛”“张侍郎接应”等字眼,时间线与他们在西域查到的完全吻合!
“找到了!”沈清辞将册子塞进怀里,“这就是李嵩勾结烛龙教、构陷父亲的铁证!”
萧彻也在桌案的暗格里找到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封密信,信封上的火漆印是东宫的样式,信里却全是李嵩给太子的“建议”,字里行间都在撺掇太子借烛龙教的案子打压沈将军旧部。
“好个两面三刀的东西。”萧彻冷笑,“一边给‘妖星’传信,一边挑唆太子,想坐收渔利。”
就在这时,阁楼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李嵩的声音:“……那蠢货嘴硬得很,看来得用点手段。张侍郎那边有消息了吗?星图的最后一部分,他到底藏在哪了?”
另一个声音谄媚道:“大人放心,小的刚去问过,张侍郎说明天一早给您答复。只是……沈清辞那边,要不要再加派人手盯着?”
“盯紧点!”李嵩的声音近了,“那丫头狡猾得很,别让她坏了大事。等拿到星图,别说一个沈清辞,就是太子……也得给咱们让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往阁楼这边来了。沈清辞与萧彻对视一眼,迅速将密信塞进怀里,萧彻一把推开后窗——窗外是片竹林,枝叶茂密,正好藏身。
两人刚跃出窗外,阁楼的门就被推开了。李嵩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架,突然停在那排少了一本书的空当处,脸色骤变:“谁动过我的东西?!”
他冲到桌案前,猛地拉开暗格,见木盒不见了,顿时怒吼道:“来人!有刺客!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竹林里,沈清辞与萧彻屏住呼吸,听着身后传来的喧哗声,迅速往西侧移动。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沈清辞摸了摸怀里的账册,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烫——
这不仅是李嵩的罪证,更是撕开那层“妖星”伪装的关键。永熙三年父亲战死的真相,烛龙教与朝中势力的勾连,太子被利用的来龙去脉……都藏在这薄薄的纸页里。
“现在去哪?”萧彻低声问,避开巡逻的护卫。
“去东宫。”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李嵩说张侍郎明天给答复,我们得赶在他前面,让太子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
她知道这步棋有多险——太子与父亲素有嫌隙,未必会信她的话。可眼下,能制衡李嵩、救石敢当的,只有东宫的力量。
竹林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沈清辞与萧彻穿过狗洞,消失在夜色里,身后李府的火光与他们手中的真相,在京城的暗夜里,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一场更凶险的博弈,即将在东宫的朱墙内,悄然展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