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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的油灯刚添了新油,林九正把清虚道长留下的《阴煞辨真录》摊在石桌上。指尖划过书页里“引魂阴煞”的插图时,总能想起昨天老槐树下那块阴煞石的触感——石头表面刻着的纹路硌得手疼,烧起来时那股腐腥气,到现在还能闻到。庙门“吱呀”被推开,二柱抱着捆沾着露水的艾草跑进来,脸色比晨雾还白,手里攥着张发黄的纸,边缘都被捏得发皱。

“九子叔!老槐树下出事了!”二柱往灶边凑了凑,声音还在发颤,“我早起去撒艾草灰,看见槐树根下埋着张黄符,符纸都发黑了,上面还沾着黑汁,跟之前井祟的黑汁一样!我挖出来的时候,符纸下面的土都是凉的,像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

林九心里一沉。清虚道长昨天明明说阴煞石已经烧干净了,怎么会又冒出黄符?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已经开始发烫,暗纹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在轻微跳动,是比井祟更淡却更阴邪的气息,像附在纸上的细针,扎得人皮肤发紧。他抓起靠在门边的巫斧,又把石桌上的罗盘揣进兜里——清虚道长说这罗盘能测阴气,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往老槐树下走的路上,晨光刚漫过屋顶,村民们已经起来忙活,看见林九和二柱急匆匆的样子,都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是老槐树的事,大家先别靠近,等看完再说!”林九喊了一声,村民们才往后退了退,有的回家拿工具,有的去喊李建国,没一会儿就跟着往老槐树下走。

老槐树下的土还翻着新痕,二柱指着树根旁的坑:“就在这儿挖出来的,符纸埋得不算深,也就半尺,挖的时候还能看见土里面渗着黑丝,像头发似的。”林九蹲下身,打开夜视能力——土坑里果然还留着几缕极细的黑气,正慢慢往槐树根里钻,黑气周围的草都已经发黄,叶子上沾着的露水,落地时竟带着点墨色。

他接过二柱手里的黄符,符纸刚碰到指尖,怀里的青铜短刀突然烫得厉害,暗纹隔着粗布都亮了起来。符纸上的纹路歪歪扭扭,像是用黑汁画的,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清右上角画着个残缺的“引”字,和《阴煞辨真录》里“引魂符”的图样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笔关键的纹路,显得诡异又邪门。

“这是引魂符,不过画错了,成了邪符。”林九把符纸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除了腐腥气,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画符的人故意漏了几笔,把引魂符改成了养煞符,专门用来养槐树下的阴气,看来昨天的阴煞石只是个幌子。”

“那可咋整?这符都埋在树根下了,会不会再引来祟物?”李建国扛着柴刀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把刚挖出来的草根,草根上沾着的土都是黑的,“我刚在村西头的坡上看见,好几丛草都发黑了,跟树根下的一样,怕不是阴气已经渗过去了!”

林九没说话,掏出兜里的罗盘。罗盘刚放在槐树根旁,指针就疯了似的转起来,红色的指针尖指着村西头的方向,还带着轻微的颤抖。“阴气往村西头渗了,得去看看。”他把黄符折好放进兜里,又往怀里塞了把艾草和糯米,“二柱,你带两个人守着老槐树,别让村民靠近,剩下的人跟我去村西头的坡上。”

往村西头走的路上,风里都带着股凉丝丝的气息,路边的草越往西越黄,到后来干脆成了黑色,叶子一碰就碎,落在地上还冒着细烟。快到坡顶时,林九突然停下脚步——罗盘的指针不转了,死死指着坡下的一片洼地,洼地周围的草已经全黑了,中间还躺着个稻草人,身上裹着件红色的褂子,领口和袖口都缝着黑色的线,像之前禁洞图腾上的纹路。

“那是啥?”李建国指着稻草人,声音都变了调,“村西头没人种庄稼,怎么会有稻草人?还穿红褂子,邪门得很!”

林九打开夜视能力,能清晰看见稻草人身上的红褂子裹着层淡淡的黑气,黑气正慢慢往稻草人的头部聚,形成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仔细看竟是之前井祟里的蓝布碎片,碎片上的暗红色纹路,和黄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摸出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的暗纹已经亮得刺眼,能感觉到稻草人身上的阴气,比井祟的阴气更邪,像专门冲着人来的。

“别靠近!那是引魂稻草人!”林九一把拉住想往前冲的二柱,“红褂子是用来聚阴的,黑色的线是引魂用的,这东西是冲着村里的孩子来的,得赶紧烧了!”

他掏出艾草,点燃后往稻草人扔过去。艾草刚碰到红褂子,就发出“嗤嗤”的声响,黑气瞬间翻滚起来,稻草人突然动了动,胳膊朝着最近的一个后生挥过去,红褂子上的黑线下垂下来,像绳子一样往后生的腿上缠。“小心!”林九举起巫斧,按照《蚩尤战天图》里的“破石诀”,引周围未被污染的草根阳气,斧身的暗纹瞬间亮了,暖黄色的光裹着斧刃,对着黑线下劈过去。

“咔嚓”一声,黑线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就化成了灰。稻草人像是被激怒了,身上的黑气突然变浓,头部的人影也更清晰了,手里的蓝布碎片飘起来,往林九的脸上飞。他早有准备,掏出糯米撒过去,糯米刚碰到碎片,就发出“嗤啦”的声响,碎片上的暗红色纹路慢慢淡了,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林九趁机冲过去,巫斧对着稻草人劈下去——“轰隆”一声,稻草人被劈成两半,里面的稻草都发黑了,还沾着黑汁,落在地上冒着黑烟。红褂子被劈开时,里面掉出个小布包,布包上绣着个残缺的“魂”字,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撮黑色的头发,还沾着点血渍,和之前阴煞石上的血渍一模一样。

“这是啥?”二柱凑过来想看,被林九拦住了,“别碰,这是引魂用的头发,沾了阴气,碰了会被缠上。”他掏出火柴,点燃布包,头发烧起来时发出股焦糊味,黑气从布包里飘出来,很快就被艾草烟散了。

李建国蹲在稻草人旁,看着地上的红褂子,脸色发白:“这红褂子看着眼熟,好像是前几天隔壁村丢的,当时他们还来村里问过,说孩子的红褂子晾在院里,早上就没了,没想到会在这儿。”

林九心里一沉。隔壁村离这儿有十里地,邪祟竟然把红褂子偷来做引魂稻草人,看来目标不止一个村子。他摸出兜里的黄符,和地上的红褂子对比——符纸上的纹路和红褂子上的黑线,明显是同一个人画的,手法都一样粗糙,故意漏了关键的几笔。

“二柱,你带两个人去隔壁村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孩子出事,或者家里丢了东西。”林九把巫斧扛在肩上,“剩下的人跟我去坡下的洼地看看,这稻草人肯定不是单独放在这儿的,周围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

往洼地走的路上,罗盘的指针又开始转,只是这次转得慢了些,指着洼地中央的一块黑石。黑石半埋在土里,上面刻着的纹路和阴煞石上的一样,只是更浅,像是刚刻上去的。林九蹲下身,用巫斧把黑石挖出来——石头比之前的阴煞石小,只有拳头大,上面沾着的黑汁还没干,摸起来凉得刺骨。

“又是聚阴石。”林九把黑石放在地上,掏出艾草点燃,黑石烧起来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很快就化成了灰,“这邪祟是故意用聚阴石、引魂符和稻草人布了个阵,想把阴气聚在村西头,等阴气够浓了,再引到村里来。”

李建国看着地上的灰,叹了口气:“这邪祟也太狠了,连孩子都不放过。”他转头看向林九,“要不要去通知镇上的派出所?让他们来查查?”

林九摇摇头。派出所的人不信这些邪祟的事,上次树祟的时候,他就试过,最后还是自己解决的。“先别通知,等二柱从隔壁村回来,看看情况再说。”他把地上的艾草灰扫在一起,撒在洼地周围,“这些灰能挡几天阴气,咱们得尽快找出画符的人,不然还会出事。”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太阳晒得人发暖,可村西头的坡上还是凉丝丝的,像是罩着层寒气。二柱已经从隔壁村回来了,脸色比去的时候还白,手里攥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红褂子的小男孩,笑得很开心。

“九子叔,隔壁村真出事了!”二柱把照片递过来,声音都在发颤,“这孩子叫小石头,跟咱们村的小石头重名,前几天晚上在家里失踪了,家里只留下件红褂子,跟稻草人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爹娘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刚才我一说稻草人,他们就哭着把照片给我了,让咱们帮忙找找。”

林九看着照片上的孩子,心里一紧。这孩子看着也就七八岁,跟狗剩差不多大,邪祟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已经凉了些,暗纹却还在轻微跳动,像是在提醒他,危险还没过去。

“你跟小石头的爹娘说,我们会帮忙找,让他们别着急,也别单独出去,家里多撒点艾草灰。”林九把照片折好放进兜里,“建国叔,你去村里通知一下,让家里有孩子的都看好孩子,晚上别出门,门窗都关好,再撒点艾草灰在门口。”

李建国点点头,转身往村里走。二柱看着林九,眼里满是担心:“九子叔,这邪祟会不会再来村里找孩子?咱们要不要再去老槐树下看看?”

“不用,老槐树下有艾草灰,暂时安全。”林九掏出罗盘,放在石桌上,罗盘的指针慢慢指向村西头的方向,“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画符的人,他既然能在老槐树下埋符,肯定在村里待过,说不定还藏在附近。”

下午,林九带着二柱和几个后生,在村西头的坡上仔细搜查。他们顺着黑气的痕迹,在洼地旁边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堆黄符,符纸都发黄了,上面的纹路和之前的引魂符一样,旁边还放着个墨水瓶,里面的墨汁已经发黑,沾着的黑汁和井祟的黑汁一模一样。

“这肯定是画符的人藏在这儿的!”二柱拿起一张黄符,符纸下面还压着张地图,地图上画着村里的路线,老槐树、老井台和村西头的洼地都做了标记,旁边还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三煞聚阴,七日引魂”。

林九心里一沉。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要是不尽快找到画符的人,再过四天,阴气聚够了,真的会引魂,到时候村里的孩子就危险了。他把地图折好放进兜里,又把黄符和墨水瓶收起来——这些都是证据,说不定能找到画符人的线索。

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西斜,村民们都在门口撒艾草灰,有的还把孩子抱在怀里,眼里满是担心。刘婆子看见林九回来,连忙迎上去:“九子,找到啥线索没?狗剩他娘刚才还来问,说孩子下午总哭,怕是被阴气缠上了。”

林九跟着刘婆子去狗剩家,狗剩正躺在炕上哭,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还念叨着“红褂子”“稻草人”。林九摸了摸狗剩的额头,凉得刺骨,和之前老槐树下的土一样。他掏出艾草,点燃后在狗剩身上熏了熏,又往狗剩嘴里塞了点糯米——糯米能吸阴气,之前涧祟的时候试过,管用。

没一会儿,狗剩就不哭了,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嘴里的念叨声也没了。狗剩娘连忙道谢,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刚煮好的鸡蛋:“九子,你拿着吃,补补力气,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林九接过鸡蛋,又去了几家有孩子的村民家,都是用艾草熏和喂糯米的法子,孩子们的情况都慢慢好转。回到土地庙时,已经是晚上,油灯的光晃得人眼睛疼,林九把今天找到的黄符、墨水瓶和地图摊在石桌上,仔细看了起来。

地图上的标记很详细,连村里的小路都画出来了,看样子画符的人对村里很熟悉,说不定是之前来过村里的人。黄符上的纹路虽然粗糙,却能看出画符人懂点阴煞的知识,只是学的是邪门的法子,故意把符画错,用来养煞。

林九把《阴煞辨真录》翻开,找到“引魂三煞”的章节,里面写着“三煞聚阴,需以地、水、木为媒,七日之后,阴煞成型,可引活人魂魄”。地是村西头的洼地,水是老井的井水,木是老槐树,正好对应上了画符人布的阵。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和巫斧,心里清楚,接下来的四天很关键,必须找到画符人,不然村里的孩子就危险了。他把东西都收起来,吹灭油灯——明天还要去村西头的山洞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得养足精神。

窗外的月光透过庙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石桌上的罗盘上,指针安安静静地指着村西头的方向,像是在提醒林九,危险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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