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米开外的河对岸,平河村。
刚撤回来的二十几名猛虎队员,在听到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教官!”
“飞哥!”
一片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河岸。
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双目赤红,痛苦地望着远方那团将夜空染成橘红色的熊熊烈火。那是汽车被无数手雷引爆后燃起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只是两岸相隔太远,他们的呼喊,注定传不到那片修罗场。
孙超死死盯着那片火海,整个人都在颤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坚持留下来和飞哥共患难?
如果他留下来,哪怕多一把枪,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他猛地抓起无线电,打开通讯器,对着耳麦声嘶力竭地吼道:“飞哥!你怎么样了?飞哥!”
“你要是能听见,给兄弟们回个话啊!”
无线电里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没有半点回应。
孙超的希望一点点被磨灭,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如果你……你真的出事了,兄弟们发誓,一定为你报仇!把这帮杂碎杀个干干净净!”
“咳……咳咳。”
就在孙超几乎绝望,喋喋不休地发着毒誓时,一个微弱的咳嗽声,奇迹般地从电流噪音中穿透出来。
河对岸,被爆炸气浪掀飞的楚飞,在一阵剧烈的耳鸣和天旋地转中恢复了意识。他刚才飞身扑进田埂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但依旧被手雷爆炸的边缘威力波及,整个人都懵了。
幸好身上穿着顶级的防弹背心,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和破片,但浑身上下依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扎过。
他咳出两口带着泥土腥味的唾沫,抓起胸前的无线电,按下了通话键。
“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但异常镇定。
“这点事情,我还能应对。”
说完,他便果断地关闭了无线电,并将整个通讯设备从身上拆了下来,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在异国他乡的敌境腹地,任何电子设备都是一个致命的追踪器。要想不被无穷无尽地追查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切断一切联系,回归最原始的潜行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悄悄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越国军队的方向。
爆炸的火光依旧在燃烧,那些士兵在短暂的震惊后,已经重新组织起来,开始以爆炸点为中心,呈扇形展开搜索。
有几个士兵,已经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着他藏身的这片田埂慢慢走来。
必须立刻脱身。
否则一旦被他们发现踪迹,就会陷入永无休止的追杀之中。决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马脚,必须在对方合围之前,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脱身之法。
楚飞将身体压得更低,整个人几乎与田埂的阴影融为一体。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就在楚飞思索对策时,一个正在搜索的越国士兵突然捂住了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骂骂咧咧地跟同伴打了个手势,然后提着裤子,急匆匆地朝着楚飞这边的小水沟跑过来。
看样子是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一放松,肠胃出了问题。
那个士兵显然没有把这片刚刚被手雷洗过地的区域当成什么危险地带,一门心思只想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他跑到距离楚飞藏身处不到两米的地方,背对着楚飞,开始手忙脚乱地解皮带。
机会来了!
楚飞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对方解开皮带,精神最为松懈的那一刹那,他动了。
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他从阴影中滑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名士兵的身后。
咔嚓!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楚飞的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精准而冷酷地拧断了他的脖颈。那个士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体便软了下去。
时间紧迫。
楚飞迅速地将对方的军服扒下来,然后脱掉自己身上已经破损的作战服,快速换上。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来到田埂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用手和脚刨开湿润的泥土,三下五除二就地掩埋。
他甚至还抓了几把杂草盖在上面。
从动手到换装再到藏尸,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十几秒。
他整理了一下不太合身的军服,压低了帽檐,然后端起从对方手里缴获的步枪,就那么光明正大地从田埂后面走了出去,装模作样地加入了搜索的队伍。
月光和火光交织下,人影晃动,一片混乱。
那些越国士兵们哪里想得到,他们费尽心机、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那个煞神,此刻正混在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搜捕”自己。
五分钟后,方营长带着阮啸天,面色铁青地从后方走了过来。
这么久还没找到人,他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对方只有一个人,却让他们一个加强连损失了将近三十人!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关键的是,对方跑到自己的地盘上大开杀戒,最后如果还让他给跑了,他这个营长的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部队里立足?
他气冲冲地走到爆炸中心,那辆已经被炸成一堆废铁的汽车残骸旁,对着一个跑过来的连长怒吼道:“怎么样?找到那个敌人了没有?!”
那个上尉连长一个立正,满头大汗地低下头。
“报告营长!”
“还没有找到……我们已经把这附近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方营长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界河,河对面就是华夏的土地。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让他游过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猛地回头,下达了斩钉截铁的命令:“马上通知水上巡逻队!立刻派船过来!”
“给我把这整段河道全部封锁!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
“命令所有船只,只要在河面上看见任何可疑目标,立刻实施抓捕!”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
“胆敢反抗者,授权你们可以当场开枪射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连长得到命令,立刻跑到一旁,用无线电紧急联系水上部队。
没有几分钟,河面上就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
十几艘巡逻快艇从上下游飞速驶来,艇上的探照灯亮起,雪亮的光柱在漆黑的河面上来回扫射,将整条河道封锁得密不透风。
陆地上的士兵们也接到了新的命令,开始收缩包围圈,对这片区域进行更加细致的地毯式搜索。
一张天罗地网,就此铺开。
混在搜索队伍中的楚飞,听着方营长气急败坏的命令,心中一片平静。
封锁河道?
已经晚了。
他微微低着头,跟在几个士兵身后,用步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地上的草丛,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普通士兵。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士兵大概是搜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边走一边用越国语低声抱怨道:“妈的,那个家伙是属耗子的吗?这么大动静,炸成这样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似乎是想找个人搭话,侧过头,正好对着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