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迈步向前，脚底踩在湿滑的碎石上。他握紧寻气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东南方向。白虎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呼噜，示意前方有动静。
三人一组的夜叉正从主道巡过。他们穿着暗金甲胄，面具遮脸，脚步落地无声。陈玄贴着断崖边缘，一动不动。其中一名夜叉忽然停住，头转向这边。他屏住呼吸，手指捏住隐身符一角，随时准备后撤。
那夜叉站了两息，又继续前行。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中，陈玄才缓缓松开手。符纸还完好，但边缘已经开始泛灰。他知道这张撑不了太久。
“你先绕到西侧断崖。”他低声对白虎说，“按计划，半柱香后动手。”
白虎没应声，只是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一道痕迹，然后缩身钻进岩缝，身影很快被浓雾吞没。
陈玄低头看了眼鞋底。他把半颗避雷珠碾碎，涂在靴子内侧。一股微弱的凉意顺着脚心蔓延上来。这是临时改的法子，能不能骗过佛光还不知道。
他沿着地图上的西北缓坡前进。地面裂缝越来越多，空气中飘着一股焦石味。越往里走，灵气越乱。寻气盘的指针晃得厉害，时而偏转，时而静止。
走到一处凸起的岩台时，他停下。前方就是标注为“佛光常驻”的红点区域。地面铺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像是水面上的油渍，轻轻流动。一旦踩上去，就会亮。
他蹲下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黑布。这是用阴蚕丝织的，能短暂吸光。他将布铺在光膜上，只露出一脚宽的通道。然后单膝跪地，慢慢爬过去。
刚过一半，布角被风掀起一角。金光立刻顺着缝隙渗出，像火苗窜起一寸高。他心跳加快，迅速压住边角，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动。
几秒后，光焰熄灭。
他咬牙继续挪动，终于翻过岩台。落地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皱眉。但他没出声，只是默默检查隐身符的状态。光芒比刚才暗了一圈，系统提示浮现在脑海：【剩余效力：一刻钟】
白虎那边还没动静。
他靠在一块巨石后，盯着远处的钟楼。按照地图，换班空档只剩不到十息。再不行动，下一队守卫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东南方传来一声钟响。
不是巡山钟，而是低沉的一记闷响，像是从山腹深处传出来的。紧接着，西侧断崖方向爆出一阵尘烟。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撞向巡逻的夜叉。
是白虎。
他没变回原形，但身形暴涨了一圈，利爪撕裂一名夜叉的肩甲。另外两人立刻围上，兵器出鞘，动作整齐划一。
陈玄不再犹豫，抓起寻气盘冲向碎岩区。这里的岩石像是被巨力砸过，到处都是断裂的石柱和塌陷的坑洞。他一边跑一边校准方向。指针越来越稳，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岩缝前。
缝隙只有半人宽，里面漆黑一片。
他靠近时，听见了一声闷哼。
“谁？”
声音沙哑，带着警惕。
陈玄蹲下，把脸凑近缝隙。“我不是佛门的人。”
里面安静了几秒。
“那你来干什么？”那声音又问。
“救你。”
“救我？”对方冷笑，“多少年了，没人敢提这两个字。”
陈玄伸手摸出铁镐，放在地上。“信不信由你。但我只有两个时辰，要么一起活，要么你继续埋在这儿。”
岩缝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身体在挣扎移动。接着，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搭在石沿上。
“你是谁派来的？”
“没人派我。”陈玄握住镐柄，“我是自己来的。”
那只手突然收紧，指甲抠进石头。“不可能。如来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这里。”
“如来不知道。”陈玄低声道，“我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
里面的人沉默了。
陈玄举起寻气盘，对着缝隙扫描。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目标生命体征微弱，血液残留未腐，可提取】
他收起设备，抡起铁镐砸向压住手臂的碎石。
第一下，火星四溅。
第二下，石头松动。
第三下，整块岩石裂开一道缝。里面的猴子猛地抽回手，闷哼一声。
“别急。”陈玄喘着气，“我得一块块来。”
“你知不知道上面压的是什么？”那声音颤抖，“那是六字真言碑的碎片。碰一下就会惊动整个阵法。”
“我知道。”陈玄擦了把汗，“所以我用了避雷珠涂层，还有隐身符。”
“你疯了。”猴子说，“你是真不怕死。”
“怕死就不来了。”陈玄继续挖，“你叫孙悟空，对吧？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个。”
里面的人没说话。
陈玄也没再问。他换了个角度，用力撬动另一块石头。镐尖卡进缝隙，他双脚蹬地，猛然发力。
轰的一声，碎石滚落，露出半截肩膀。
猴子的身体蜷缩在深处，四肢被不同方向的石块锁死，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灼痕。他只睁着一只眼，另一只被压住了。
“还能动吗？”陈玄问。
“腿废了。”孙悟空说，“筋脉被佛印压断，骨头也碎了。”
“那待会我拉你出来的时候，忍着点。”
“等等。”孙悟空突然抬手，“外面那个引开守卫的……是白虎？”
“你认识？”
“他是当年押送我的人之一。”孙悟空眯起眼，“他为什么要帮你？”
“他说不想看一个敢砸南天门的人，被埋在土里没人记得。”
孙悟空愣了一下，嘴角扯了扯，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还活着，倒是个意外。”
“他现在是我的护法。”陈玄说，“别废话了，抓紧时间。”
他继续挖掘，动作更快。每挖一下，都能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他知道不能拖太久。
突然，寻气盘发出警报。【检测到高强度佛力波动，来源：正东三百步】
他抬头望去。两名夜叉正从钟楼方向折返，步伐加快。他们没有直接过来，但在原地停住，似乎在嗅什么。
“糟了。”他低声说。
“他们闻到了血味。”孙悟空闭上眼，“快走吧。别两个人都搭进去。”
“闭嘴。”陈玄甩掉外套，盖住正在流血的伤口，“还没完。”
他从腰间取下最后一张完整的隐身符，贴在自己背上。同时把铁镐换到左手，右手摸向储物袋里的回灵丹。
两名夜叉开始朝这边走来。
他深吸一口气，抡起镐头，狠狠砸向最后一块压石。
石头裂开的瞬间，孙悟空的手臂猛地弹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会后悔的。”孙悟空盯着他，“我身上沾着天罚，谁碰我，谁就得替我扛劫。”
“我已经碰了。”陈玄甩开他的手，“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