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秦京茹脱口而出:“巧了,我家行云刚得了幅齐先生的画,上头还有题字呢。
不如比比看?”
说完才惊觉失言,慌忙偷瞄周行云神色,见他并无愠色,这才放下心来。
周行云并不担心别人知晓,反正他的画作都存放在侏罗纪小世界中,没人能盗走。
有齐大师的真迹?
阎埠贵双眼发亮,像饿极的野狼见到肥羊般张开大嘴,唾液都快要滴落下来。
他急切地说:快让我开开眼,若我的字比不上齐大师,我当场认输。
齐大师的作品少则一两百,多则上千元,以阎埠贵吝啬的性格,绝不可能购买如此昂贵的画作。
行云,拿给我看看嘛。
我以前只在远处欣赏过齐大师作品,还没摸过画上的纹路呢。
阎埠贵厚着脸皮再三央求。
阎解成不乐意了:不给看拉倒,我们走。
说着就要拽父亲离开。
走什么走!你这孩子一点艺术修养都没有。
阎埠贵皱眉呵斥,抬手就在儿子脑门上弹了个响指。
疼死了!阎解成捂着额头后退两步,再打我可不客气了!
看着这对父子互动,周行云忍俊不禁。
他从柜中取出画卷,先将桌面反复擦拭三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展开。
阎埠贵立刻凑上前,眼睛瞪得溜圆,瞬间沉醉在画作中。
见父亲如痴如醉的模样,阎解成轻轻推了推:爸,您没事吧?
别打扰我欣赏!阎埠贵头也不回地拍开儿子的手。
十分钟后,周行云准备收起画作。
再让我看会儿!阎埠贵恋恋不舍地盯着画卷,这荷花的笔法太绝了,果然是大师手笔。
秦京茹问道:现在您觉得自己的字和大师比如何?
这个嘛...阎埠贵讪笑着搓手,大师的字潇洒随性,我的字讲究工整,风格不同,不好比较。
他脸上挂不住,却又不肯认输,只能耍起滑头。
周行云和秦京茹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拆穿。
谁都看得出阎埠贵这是心虚认怂了。
叁大爷,这画的事您和阎解成知道就好,别往外传。
周行云最后叮嘱道。
周行云在阎埠贵离开前,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没必要吧,这张画还没你的自行车值钱呢。
阎埠贵满脸困惑。
周行云摇摇头:大家都明白自行车的价值,却很少有人懂得欣赏一幅画作。
要是被哪个孩子弄脏了画,我是该找他赔偿,还是让他父母赔钱?
说得对!那些粗人根本不懂艺术。
阎埠贵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们居然觉得我写的春联一文不值,实在气人。
**周行云骑着自行车来到轧钢厂,刚在宣传科坐下,就察觉到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从二十岁的小伙子到五十多岁的老员工,所有男同事都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热情地打招呼。
周科长您来啦,我已经帮您擦过桌椅了。
这是我姐夫家珍藏的茶叶,您要喜欢我改天给您带些。
行云啊,你当学徒时我就最看好你,今晚师父请你吃饭。
不过你得带点黄鳝来。
周行云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虽是副科长,但平日只管看报喝茶,对同事们的前途影响有限,实在不值得这般殷勤。
更奇怪的是,几位已婚女同事也含蓄地表示,医生建议她们丈夫需要补充营养,想向他购买些黄鳝。
大家太客气了。
周行云礼貌回应,很快就弄清了缘由——原来是许大茂到处吹嘘,说他吃过酒瓶那么粗的黄鳝,精力旺盛了一整夜。
这分明是胡扯!周行云自己就品尝过巨型黄鳝,效果不过相当于喝几罐能量饮料罢了。
当然,在这个没有功能饮料的年代,这样的功效确实罕见。
许大茂,你把黄鳝夸得太神了!它又不是仙丹,哪有这么厉害。
周行云当场戳穿。
呃......一时口误。
许大茂尴尬地挠头。
周行云转向期待的同事们:黄鳝已经卖给娄董事了,现在一条不剩。
众人顿时唉声叹气,仿佛错过了一场难得的机遇。
周行云提起那条大鳝鱼,说是暴雨后才离开老窝,被人抓到城里来卖的。
这般稀罕的场面再难重现,自然不会有第二第三条。
科长闻讯赶来,开口就问:你那儿真没剩下鳝鱼?
确实没有了。
都被娄董事买走了。
抬出娄董事的名号依然管用,科长只好扫兴离开。
虽说娄董事已不管轧钢厂事务,但仍是能直通厂长的股东。
临走前科长特地嘱咐,日后若再遇上这么大的鳝鱼,务必给他留一份。
周行云嘴上应着,心里却另有打算——真要卖侏罗纪小世界的鳝鱼,也该拿到鸽子市去。
不多时科长折返回来:杨厂长来电,让你去他办公室。
科里有电话了?周行云颇感意外。
上次厂长传话还得派人跑腿呢。
电话就是方便!往后厂长招呼,拨个号码就行。
科长满脸得意。
周行云暗忖,看来轧钢厂近来表现不错,连科室都装了电话。
太阳能热水器可是他的发明,这份功劳少不了。
熟门熟路来到厂长办公室,杨厂长像是久候多时,视线一直盯着门口。
周同志请坐。
厂长找我有事?
有个好消息,也有个难题要听听你的意见。
杨厂长直奔主题。
周行云凝神静听。
太阳能热水器在国外很受欢迎,光城里这些天就卖了三百多台,赚了六万多美元。
杨厂长目光灼灼,随即又黯淡下来:但在北方邻邦却没法用,天冷水管结冰,真空管都冻裂了。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周行云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又摇头:“办法是有,就是太复杂,代价也太高。”
现在别说老大哥那边的严寒,就是国内北方,冬天自来水管也会结冰。
冬季太阳能热水器根本用不了。
后来供暖系统发达,水管顺着供暖线路走。
自来水不再结冰,全年都能用。
周行云不清楚老大哥那边供暖情况,就没提建议。
“没戏!供暖好的城市直接有热水,不需要买热水器。
供暖差的地方水管结冰,热水器也用不上。”
杨厂长叹气,眉头紧锁。
周行云满脸困惑:“我们可以把太阳能热水器卖给西方国家啊!”
“你不知道我们和西方是禁运的?”
杨厂长看着周行云年轻的脸,想起他可能不清楚这事。
呃?
周行云确实不知道,尴尬得脚趾抠地。
为挽回面子,他灵机一动:“听说老大哥能和西方贸易。
可以通过它把热水器卖到西方。”
“这...能行吗?”
杨厂长没把握,老大哥那么强,会愿意当中间商?
“试试看嘛,成本不高。
万一成了,就能赚外汇,源源不断。”
周行云在一旁鼓劲。
“好!我写报告递上去。”
杨厂长下定决心。
轧钢厂里风向又变,之前受挫的李副厂长重新活跃,拉拢人心。
再不阻止,李副厂长威望恢复,会对杨厂长构成威胁。
杨厂长决定赌一把,相信周行云的判断。
成功最好,失败损失也不大,还能给上级留下积极进取的印象。
谈完正事,杨厂长继续闲聊。
今天他真切感受到周行云的机智,点子多,解决问题的办法层出不穷。
这样的能人,值得深交。
周行云不知杨厂长心思,只得陪着东拉西扯,说起四合院的趣事,比如贾东旭离婚。
“啧啧,这是我管厂以来第一对离婚的夫妻。”
杨厂长挑眉,不置可否。
他转而说起别的:“昨天娄董事来电,说弄到了最好的鳝鱼。
这老娄,还是老样子。”
周行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他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卖鳝鱼的人,那样显得太不沉稳,像是在自卖自夸。
“不行,我得问问老娄这鳝鱼是从哪儿买的。”
杨厂长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见这情形,周行云只得开口:“杨厂长,其实那鳝鱼是我和娄董事交换字画的。”
“原来是你?”
杨厂长一脸诧异。
了解来龙去脉后,他叹了口气:“看来我没这个口福,尝不到那么稀罕的鳝鱼了。”
走出办公室时,周行云还能听见杨厂长的叹息。
他暗自琢磨:中年男人对滋补的需求这么强烈吗?看来侏罗纪小世界的巨型鳝鱼价值远超预期。
午后,周行云泡了杯茶,悠闲地品着。
这年头茶叶金贵,既要钱又要工业券,寻常人家哪舍得买?
科长满脸郁闷地走过来:“杨厂长又点名要你去他办公室,倒把我当传话的了,早知道不装电话才好。”
周行云差点笑出声,但知道这时候必须忍住。
换作谁遇到这种情形都会抱怨。
再次来到厂长办公室,只见杨厂长神采奕奕,亲自给他沏茶:“来,小周,尝尝这个。”
“厂长您太客气了。”
周行云故作受宠若惊状。
“长话短说,你上次的建议上头很重视。”
杨厂长兴奋地说,“和老大哥那边沟通顺利,估计能做成热水器中间商。
这次你又立大功了,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你可能要调去外贸部门。”
杨厂长期待看到喜悦的表情,却发现周行云皱起了眉头。
“你不愿意?”
杨厂长很是意外。
杨厂长原以为周行云会为调往商贸外汇部门而欣喜不已。
可周行云脸上写满了抗拒,这让杨厂长大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