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目光如刀锋般刻在萧炎脸上,突然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萧炎,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在你年幼时去世的吧。”
龙霄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萧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提这个做什么?”萧炎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隐隐感觉到,龙霄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颠覆他的某些认知。
而其身后的药尘,眼神却是微不可察地一滞,袖袍中的手掌悄然握紧。
龙霄哈哈一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你母亲既然也是修炼之人,且在你之前已生育过两个孩子,这说明她的身体底子绝不差。你身为炼药师,当知身体孱弱的妇人根本不适合频繁生育,更遑论顺利产下健康的孩子。那么,萧炎,你难道就从未怀疑过,你那位身体理应不错的母亲,为何会在你年幼时便‘恰好’去世?而且,据我所知,她去世时并无明显伤病,更像是……生机莫名枯竭?”
“够了!龙霄!”药尘猛地踏前一步,声色俱厉地打断,周身气息剧烈波动,试图以威压震慑,“你擅闯我星陨阁,在此妖言惑众,东拉西扯,究竟意欲何为!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然而,一旁的萧战,在听到龙霄的话后,身体猛地一颤,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他脸上露出痛苦与迷茫交织的神色,喃喃开口道:“龙先生……所言……似乎……内子她……身子骨确实一向康健,那场病来得极其突然,毫无征兆……请了无数医师也查不出病因,最终……最终她就那么……好似……好似油尽灯枯,寿元耗尽一般……去、去了……”
“什么?!父亲!你说什么?!”萧炎如遭雷击,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母亲去世时他还年幼,许多细节已然模糊,但父亲此刻那痛苦而确认的神情,以及那“油尽灯枯”、“寿元耗尽”的描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这绝非正常病逝该有的样子!
他不由地,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从小教导他、被他视为至亲的恩师——药尘!
“炎儿!”药尘感受到萧炎那带着怀疑的目光,心中又急又怒,更多的是某种被触及逆鳞的慌乱,他强自镇定,语气带着痛心与质问,“你莫非真要听信这魂殿贼子的挑唆?为师待你如何?这些年为你付出多少,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
“待他如何?”龙霄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嘲讽,“药尘,你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当年被自己的好徒弟韩枫勾结魂殿摘星老鬼暗算身亡,其中所用的毒药、过程的细节,魂殿内部可是记录得一清二楚!以你当年八品巅峰炼药师的灵魂境界和对灵魂力的掌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吸收一个大斗师级别女子的灵魂本源,补充自身残魂消耗,恐怕比呼吸还要简单吧?”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死死咬住了最关键的一点,并且直接联系到了萧炎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像你当初藏身于那枚戒指中,为了维持灵魂不灭,不也是悄无声息地吸收了萧炎整整三年的斗之气吗?那般手段都能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无从察觉,吸干一个普通大斗师的灵魂,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你胡说!!!”药尘彻底失态,须发皆张,磅礴的灵魂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震得周围空间嗡嗡作响,他指向龙霄,目眦欲裂,“龙霄!你血口喷人!本尊与萧炎母亲素未谋面,为何要害她?!”
萧炎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尊,一边是父亲那被勾起的痛苦回忆和龙霄那逻辑严密、直指核心的指控……尤其是联想到自己那三年斗之气莫名消失的遭遇,以及药尘那深不可测的灵魂力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滋生。
他看向药尘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复杂、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龙霄看着眼前这师徒二人之间骤然出现的巨大裂痕,以及萧炎那动摇的神色,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冷冷地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为何?一个强大的灵魂体想要维持不散,尤其是在重伤状态下,需要的是什么?是源源不断的灵魂本源!还有什么比一个他母亲,更好的补品呢?或许,你母亲那‘油尽灯枯’的离世,恰好就发生在某位‘伟大’的炼药师灵魂最为虚弱、急需补充的时候?”
“不……不可能……老师……他……”萧炎喃喃自语,眼神涣散,道心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而药尘,面对这诛心之言和萧炎那彻底变化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那暴怒的气势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整个星陨阁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风暴在无声中酝酿。
“噗——!”
萧战在极致的悲痛与愤怒冲击下,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形摇摇欲坠。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多年来对药尘的感激与尊敬绞得粉碎,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父亲!”萧炎见状,也顾不得心中翻江倒海的挣扎与痛苦,身形一闪便冲上前去,扶住了几乎瘫软的萧战。那挟持萧战的魂殿护法见龙霄并无指示,也便松开了手,冷眼旁观。
萧战依靠在儿子怀中,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向面色铁青的药尘,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炎儿!他……他是我们的仇人!是他害死了你母亲!杀了他!为你母亲……报仇!报仇啊——!!”
这声充满了血泪的呐喊,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击碎了萧炎心中最后的犹豫与幻想。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曾经被他视若亲父、传授他毕生所学、助他走上强者之路的老师。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关怀、那些教导、那些为他奔波付出的身影,此刻在“杀母仇人”这四个血淋淋的大字面前,显得如此讽刺和可笑!
怀疑、痛苦、背叛感、还有那蚀骨的仇恨,如同毒火般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老师……”萧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不……药尘!我母亲……当真……是你所害?!”
他周身青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那是青莲地心火感受到主人滔天怒意的自发反应!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开始扭曲。
药尘看着萧炎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双眼,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苍白的。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那叹息中有着无奈,有着痛心,或许……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隐秘。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这种沉默,在萧炎看来,无异于默认!
“啊——!!!”
萧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无尽的痛苦与愤怒彻底爆发!他轻轻将父亲推向身后安全区域,旋即猛地转身,玄重尺瞬间出现在手中,尺身之上,玄黄炎、青莲地心火、海心焰同时缠绕、融合!
他竟然在极致的情绪刺激下,强行调动了药尘留在他体内,本应用来保护他的骨灵冷火!
“药尘!”
萧炎双目赤红,再无半分师徒情谊,只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他身形化作一道火焰流星,
就在萧炎被仇恨吞噬,不顾一切地冲向药尘的瞬间,龙霄冰冷的声音如同信号般响起:
“动手!”
早已蓄势待发的八位魂殿尊老瞬间暴起!
其中一名五星斗尊级别的尊老身形一晃,直接拦在了想要上前助阵的风闲面前,阴冷一笑:“风阁主,你的对手是我。” 磅礴的阴寒斗气席卷而出,将风闲牢牢牵制,令他无法脱身。
而另外七名尊老,则如同鬼魅般散开,并非直接攻击药尘,而是以某种合击阵势,瞬间切断了药尘所有可能的退路,同时一道道阴损刁钻的灵魂冲击与斗气匹练,如同毒蛇般从各个诡异的角度袭向药尘!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限制药尘,辅助萧炎!
药尘本就因萧炎的突然反目而心神剧震,此刻又要面对七名实力均在斗尊以上的强者从旁干扰、牵制,顿时压力倍增!他虽为九转斗尊巅峰,但面对这种配合默契、只干扰不硬拼的打法,一时间竟也有些束手束脚,身法、斗技的施展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卑鄙!”药尘怒喝一声,袖袍挥动,震散一道袭来的灵魂锁链,却被另一道阴寒斗气逼得侧身闪避。
而就在他身形微滞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焰分噬浪尺!”
萧炎那饱含血仇的怒吼已然近在咫尺!融合了青莲地心火与骨灵冷火的玄重尺,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力,已然临头!
药尘仓促间凝聚斗气防御,却被旁边一位尊老抓住机会,一道灵魂尖刺狠狠扎入他的识海,让他凝聚的斗气微微一滞!
“嘭——!!!”
巨尺狠狠劈在药尘仓促布下的防御之上!异火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
药尘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而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虽未受重创,但在萧炎含恨一击与七位尊老的精准干扰下,竟是吃了个不小的亏!
“药尘!!”风闲见状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对面的尊老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萧炎一击得手,眼中血红更甚,根本不给药尘喘息之机,尺法如同狂风暴雨般再次席卷而去!有着七位魂殿尊老从旁策应,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攻击之上,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药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一边是自己倾尽心血培养、如今却视自己为死敌的弟子,一边是虎视眈眈、手段阴险的魂殿尊老。他空有远超在场任何一人的实力,却在这样的围攻与心境冲击下,显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龙霄冷漠地注视着战场,如同高高在上的裁判。他要的,就是让萧炎亲手毁掉自己最大的倚仗,让药尘死在最在乎的弟子手中。萧炎,我这步棋可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