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然抱着她那柄小木剑,低着头,一步步走回自己寂静的小院。父亲那句带着复杂情绪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嫣然,从今以后……为父就不教你习武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小小的石头,投进了她懵懂的心湖,漾开一圈圈说不清是失落、委屈,还是……一丝隐秘解脱的涟漪。
她坐在熟悉的石阶上,将木剑放在膝头,小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粗糙的剑身。不教了……是因为自己练得不好吗?还是因为……自己偷偷学了别的?
她想起父亲刚才那震惊又急切的眼神,反复追问是谁教了她新的剑法。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虽然不用再面对父亲严厉的目光和那些让她感到吃力又枯燥的练习,心里有点小小的轻松,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原本被安排好的、哪怕不那么喜欢的路,突然被人抽走了,眼前变得一片茫然。
她抬起头,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树,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师父……” 她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期盼。现在,好像只剩下师父了。只有师父会问她“自己想做什么”,会教她那种好看又“好玩”的剑法。
就在纳兰嫣然望着老树出神,心中空落落之际,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功法在此,你且拿去修习。”
纳兰嫣然猛地回头,只见师父龙霄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其身后,手中递上一本材质特殊、非纸非帛的青色册子。
她连忙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之上,以古朴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武典》。
“武典?” 小嫣然轻声念出,抬头看向龙霄,眼中带着询问。
龙霄微微颔首,解释道:“此乃为师恩师所传,正合你现修习之用。” 他并未多言此功法来历,心中却明了,自己所修的《武帝诀》乃是融合了龙家核心的《帝诀》与这《武典》精髓而来,玄奥霸道,更需龙家血脉为引。嫣然并非龙家血脉,《帝诀》自然不适合她,更不用说完整的《武帝诀》了。而这《武典》,虽无《帝诀》那般直指本源、霸烈无双的特性,却中正平和,最重根基打磨,蕴含武道至理,包罗万象,尤其适合打基础,且前途广阔,正适合作为嫣然的启蒙功法。
“修炼之初,需凝神静气,感知体内之气……” 龙霄开始为小嫣然讲解《武典》最基础的入门法门,引导她如何感应气息,如何按照特定的路线运转。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尽量用小女孩能理解的语言描述那些玄妙的道理。
纳兰嫣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依旧努力记忆着师父的每一句话。她盘膝坐在石阶上,按照龙霄的指引,尝试着闭上双眼,放空思绪,去捕捉四周的“斗气”。
龙霄一边细致地为纳兰嫣然讲解《武典》的入门关窍,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朝着院外不远处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树随意一指。
“咚!”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闷响传来!
只见那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手指粗细、对穿而过的洞口!阳光透过这个新出现的孔洞,恰好形成一道细小的光柱,不偏不倚地照射在藏匿于树后之人的太阳穴旁!
树后,原本屏息凝神、试图窥探院内情形的纳兰肃,瞬间冷汗直流,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道光柱距离他的太阳穴仅有毫厘之差,灼热感仿佛已经贴在了皮肤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指所蕴含的、凝练到极致的恐怖力量!若是对方稍偏一寸,那道指风穿透的就不是树干,而是他的眼睛,乃至他的头颅!
这绝非警告,而是赤裸裸的示威与绝对的掌控!
对方早已发现了他的窥探,这一指是在明确地告诉他:我能发现你,也能轻易取你性命。莫要再窥探,更莫要干涉。
纳兰肃心脏狂跳,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再不敢停留半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悄然后退,迅速远离了那座小院,心中充满了后怕与难以言喻的震撼。那位神秘存在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其手段更是神鬼莫测!
院内,龙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未有丝毫变化,继续温和地指导着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的小嫣然:
“凝神,静气,感受气息在体内的流动……”
恰在此时,正按照《武典》法门尝试感应气息的纳兰嫣然,周身空间中的能量忽然剧烈波动起来!精纯的能量如同漩涡一般,疯狂地朝着她幼小的身躯灌注而去!
小嫣然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按照师父引导的路线自行运转起来。这能量虽然活跃,却在《武典》法门的引导下显得温顺而有序。
龙霄目光微动,心中了然。果然如他所想,斗气与内力本质都是能量的一种形式,只是在不同世界法则下呈现出不同特性,叫法不同罢了。此刻嫣然引动的,正是此界称为的能量,但经过《武典》这门直指能量本质的功法炼化,已然化为最精纯的本源能量在她体内流转。
片刻之后,能量漩涡缓缓平息。
纳兰嫣然周身散发出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赫然达到了斗之气一段!
她惊喜地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流淌的那股温暖气流,虽然微弱,却让她整个人都觉得轻盈了许多。她兴奋地看向龙霄:师父!我感觉到那股气了!它在我身体里转呢!
龙霄微微颔首,解释道:你方才引动的,在此界被称为。但记住,无论叫斗气还是内力,本质上都是天地能量。而《武典》的妙处,在于它能让你更精纯地炼化、掌控这种能量。
他继续指导道:从今日起,你便以《武典》为根基修炼。在外人看来,你修炼的是斗气,但实际上,你炼化的是最本源的天地能量。这让你在同等境界下,能量将更为精纯凝练。
纳兰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她清楚地记得刚才能量在体内流转时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她握了握小拳头,坚定地说:师父,嫣然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龙霄看着纳兰嫣然认真感悟的模样,眼中欣慰之色更浓,颔首道:“孺子可教。”
他略作沉吟,觉得是时候让弟子对《武典》有更深的认知,便继续提点道:“另外,嫣然,若你得空,可去翻阅纳兰家收藏的其他功法典籍。不必急于修炼,只需观摩其理念、运气法门即可。”
看着小弟子有些困惑的眼神,龙霄耐心解释道:“你需谨记,《武典》并非一门固步自封的功法。其真正的精髓在于——海纳百川,取长补短。”
“它更像是一个包容万象的根基,一个框架。世间万法,无论其外在表现是刚猛、是阴柔、是迅疾还是厚重,其中蕴含的运劲发力之道、能量运转之妙,皆可被《武典》汲取、融汇,化为自身成长的资粮。”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后辈看向更广阔天地的深远:
“正因如此,《武典》的成长空间,可以说是无限的。它最终的形态与高度,取决于修炼者自身的见识、悟性与抉择。你见识的功法越多,理解的道理越深,《武典》在你手中便能绽放出越独特、越璀璨的光芒。”
小纳兰嫣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海纳百川”、“取长补短”、“无限”这些词语,却如同拥有魔力般,深深印入了她的心底。她隐约明白,师父传给她的,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可以一直变强的“宝贝”。
“是,师父!嫣然记住了!我这就找来!” 她用力点头,一路小跑,朝着家族专门存放功法与斗气的地方而去,第一次生出了浓浓的好奇与探索的欲望。
龙霄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他知道,一颗种子已经埋下,未来能长成何等参天大树,他很是期待。
见纳兰嫣然抱着《武典》欢快地跑了出去,龙霄并未随之离去,而是负手立于院中,目光微抬,望向空无一物的屋檐上方,淡淡道:
“阁下,可看够了?”
话音落下,上方空间一阵波动,一位身着黑袍、面容不怒自威的老者收起背后淡青色的斗气化翼,轻巧地落下身形,正是纳兰家真正的定海神针,斗王巅峰的纳兰桀!
他方才确实被孙女院中那剧烈的能量波动惊动,破关而出,赶来时恰好目睹了纳兰嫣然突破至斗之气一段的全过程,以及龙霄那神鬼莫测的指点。此刻面对龙霄,这位在加玛帝国地位尊崇的老者,脸上不见半分倨傲,反而带着郑重的神色,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嫣然这孩子,能得先生厚爱,收入门下,传授如此神异功法,实乃她天大的造化!老夫纳兰桀,在此代纳兰家,谢过先生!”
他话语诚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亲眼见到孙女在龙霄指点下,不仅瞬间突破,而且那能量之精纯、根基之稳固,远非普通斗之气一段可比!那青色册子记载的功法,效果如此霸道强悍,其品级只怕远超他想象,至少是地阶,甚至可能是……天阶!这等机缘,对纳兰家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因此,他对龙霄自然是千恩万谢,不敢有丝毫怠慢。
龙霄坦然受了这一礼,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纳兰桀,目光深邃:
“纳兰老爷子不必多礼。我与嫣然有缘,见她心性质朴,是可造之材,故传下此法。只是……” 他话锋微转,“此法修炼,需心无旁骛,更需一定的隐秘。我不希望有太多外界干扰,亦不希望嫣然的修炼方式被过多探究,想必……老爷子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语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既是表明立场,也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纳兰桀人老成精,岂能不明白?他立刻正色道:“先生放心!从今日起,嫣然院落列为家族禁地,绝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先生传授之事,也绝不会外传!先生但有所需,我纳兰家必倾力相助!”
此刻,在纳兰桀心中,龙霄已然成为纳兰家必须全力交好、甚至依附的神秘强者。孙女的未来,或许将因这位先生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