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微的嗡鸣，自移动要塞的最深处响起。
那不是灵能的咆哮，也不是法则的轰鸣。
一道无形无质的波动，以一种超越了光、超越了闪电，甚至超越了修士神识感知的速度，从那门从未动用过的隐藏炮口中射出。
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狂暴肆虐的法则洪流，精准地命中了罚尊道衍身前，那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那里，正是洛清霜用剑心通明所指出的，雷之法则与水之法则进行强制转换的脆弱节点。
下一个瞬间。
超高频灵子震荡波，在那一点上，悍然爆发！
它不产生任何直接的能量伤害，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爆炸。
它只是粗暴地、不讲道理地引发了空间本身的高频共振。
如果说罚尊构建的万法洪流是一曲宏伟而精密的交响乐，那么这道震荡波，就是一把蛮横的电锯，对着乐团里最关键的一个音符，疯狂切割。
“嗡——”
空间，在那一个微小的节点上，剧烈地、不规则地颤抖起来。
原本圆融转换的雷水法则，瞬间失序。
这个由神只亲手搭建的、庞大到足以碾碎世界的精密体系，就此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的第一张。
崩溃，开始了。
一个节点的错乱，瞬间引发了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雷与水开始相互排斥、湮灭。这种失控的能量波动，立刻冲击到了相邻的火之法则与土之法则。
“轰！”
狂暴的火焰法则失去了引导，不再向前轰击，而是反向撞上了厚重的土之法则。
赤红与土黄的光芒剧烈冲突，爆发出混乱的能量乱流。
紧接着，金、木、风、雷、光、暗……
三万七千多道神通构成的宏伟洪流，在失去了最核心的控制节点后，变成了一锅煮沸的、失控的元素大杂烩。
它们不再是协调一致的“天罚”，而是相互厮杀、彼此湮灭的狂暴能量！
天穹之上，罚尊道衍正以神只般的冷酷，等待着那座钢铁城市的最终毁灭。
突然，他如遭雷击，整个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来自法则层面的、撕裂神魂的剧痛，从他与万法洪流的连接处疯狂倒灌而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
那是属于化神大圆满修士的道血，每一滴都蕴含着精纯的法则之力，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洒落长空。
他的脸上，那股万古不变的漠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骇然。他那惨白的脸上，充满了惊疑。
神通，崩溃了。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审判整个东域的万法齐轰，竟然从内部自我瓦解了！
怎么会？
为什么！
对方是如何找到，并精准攻击到他《万法归元经》中最隐秘、连他自己都需要小心翼翼处理的法则转换节点的？
那个节点的存在，是他功法中唯一的、万分之一刹那的破绽。
是他最大的秘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三千年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化为齑粉。
随着万法洪流的失控与反噬，那股压在移动要塞之上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压力，骤然一轻。
【警告！外界法则压力骤减98.7%！】
【维度护盾系统正在重启……重启成功！】
【曲率稳定器恢复正常……空间锚定已重新建立！】
指挥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代表系统恢复正常的绿色提示音。
众人从剧烈的震动中稳住身形，看着光幕上那片代表万法洪流的毁灭星图，正在飞速地自我湮灭，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赢了？
就这样……赢了？
“小师妹……”谢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真实感。
姜遥没有理会，她死死抓住主控台，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极致的冷静与疯狂。
“普罗米修斯”的运算核心，因为刚才极限超载的输出，已经濒临熔毁，但她没有半分心疼。
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弑神的机会！
“所有‘盘古’级灵能巨炮，重新充能！”
她的宣告，冰冷而残酷，在安静下来的指挥中心内，显得格外清晰。
“目标，罚尊道衍！”
“全部切换至最大功率，饱和式覆盖打击！”
“自由开火！”
这一刻，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浑身一震。
他们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惊醒，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从心底涌起。
之前是围魏救赵，是绝境求生。
而现在，是主动出击！是对一位化神大圆满的神只，进行全面的火力反击！
“是！”谢渊狂吼一声，将残存的所有算力，全部灌注到火控系统之中。
“一号炮组，充能完毕！”
“二号炮组，充能完毕！”
“……”
移动要塞之上，那十二门刚刚宣泄过怒火的狰狞炮口，再一次亮起了令人心悸的能量光团。
不仅如此，在要塞的其他区域，更多的隐藏炮台被激活。
二十门……三十门……五十门……
眨眼之间，足足上百门各式各样的灵能巨炮，从这座战争堡垒的各个角落升起，炮口齐齐对准了天穹之上那个正在遭受法则反噬的渺小身影。
罚尊道衍还在竭力压制体内暴走的法则之力，那股来自神魂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维持悬浮。
他感受到了下方那座钢铁城市中，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这群蝼蚁……
这群异端……
他们竟然还敢反击？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弑神？
荒谬！
可笑！
愤怒与屈辱淹没了他最后的理智。
就在他准备强行压下伤势，给予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最后一击时。
姜遥的命令，已经通过扩音阵法，响彻天地。
“开火！”
下一秒。
数以百计的、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的能量光束，从移动要塞的各个角度喷薄而出。
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划破被法则乱流搅得支离破碎的长空，集火射向了那道正在咳血的、神的影子。
这是科技对玄学的宣战。
这是凡人对神只的第一次，全面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