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号，已经完全融入了虚空风暴。
窗外，是纯粹的毁灭盛景。
狂暴的灵气乱流像一条条发疯的巨龙，互相撕咬、冲撞，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足以抹平山脉的能量闪光。细碎的空间裂隙如蛛网般生灭不定，任何靠近的物质都会被无声地吞噬，连一点残骸都留不下。
林溪把脸贴在观察窗上，嘴巴张成了“o”形。
“乖乖……这地方要是没护盾，元婴修士进来也得被搅成灵子酱吧！”
“目前结构力场承受压力值在百分之七点四上下浮动，大师姐的剑意场抵消了渗透进来的百分之九十八点九的微观空间扰动。”谢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他甚至没有抬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瀑布般的数据流，“我们很安全。比待在宗门的护山大阵里还要安全。”
安全？
在这种宇宙绞肉机里？
林溪觉得四师兄对“安全”这个词可能有什么误解。
但在指挥舱内，确实连一杯水都不会晃动。洛清霜盘坐的身影稳如磐石，她闭着双目，与整艘飞梭的共鸣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同步。她就是这艘钢铁巨兽最敏锐的神经，也是最坚韧的龙骨。
姜遥没有去欣赏这末日般的奇景。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飞梭的中央电脑里。无数传感器传回的实时数据，在她脑海中构建出一个动态的、高维度的环境模型。风暴的每一次能量脉冲，空间裂隙的每一次生灭，都被记录、分析，用于优化“手术刀”号的潜航算法。
这里不是天险。
这里是最好的掩体，也是最好的训练场。
“滴。”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打断了舱内的平静。
谢渊推了推他的灵气眼镜。
“小师妹，有发现。”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划出一个区域，那里的数据模型呈现出一种与周围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诡异的“秩序”。
“这片区域的空间法则曲率，呈现出高度稳定且周期性的变化。灵子流动被约束在一条非常狭窄的通道内，损耗率极低。”谢渊的语速稍微快了一些，“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有被人工修改过的痕迹，非常稳定，像一条‘安全航道’。”
林溪也凑了过来：“安全航道？谁会闲得蛋疼在这种鬼地方修路？”
姜遥的视线落在那条被标记出来的“航道”上。它隐藏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之下，就像深海中一条不为人知的温暖洋流。
道统盟。
或者说，是中域的某个超级势力。
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和需求，在如此险恶的虚空风暴中，开辟出一条专用的、隐秘的跨域通道。
“有意思。”姜遥笑了。
这就像是在一片荆棘丛生的原始森林里，发现了一条被人精心修建过的高速公路。
“三师姐，靠近它。”姜遥下令，“但不要进入航道，保持在航道外侧的乱流层中，与它平行潜航。距离，控制在三百米。”
“收到！”林溪的兴奋劲又上来了，双手重新握住操作杆，“玩捉迷藏我最喜欢了！”
“手术刀”号如同一条无声的幽灵鲨，在林溪的操控下，精准地调整姿态，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条看不见的“安全航道”。
飞梭的被动扫描功率被降到了最低，只保留了对空间结构和高能灵子源的模糊感应。
他们成了风暴的一部分，静静地潜伏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警报再次响起，但这次并非来自幻境。
“警告！前方航道内侦测到高能灵子反应源正在高速接近！”
“能量级别……元婴后期！不，是复数！至少有三名元婴修士，以及一个庞大的能量聚合体！”
谢渊的报告让林溪的动作都僵了一下。
很快，一艘庞然大物，沿着那条安全航道，从远处的风暴深处缓缓驶出。
那是一艘通体银白，造型峥嵘的巨型飞舟。它的体积至少是“手术刀”号的十倍，船身两侧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灵能炮口，船首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
旗帜上，一个由日月星辰组成的复杂徽记，正散发着威严的灵光。
道统盟！
“我的天……好大的船！”林溪忍不住小声惊呼。
“嘘。”
洛清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个字，让林溪立刻闭上了嘴。
那艘道统盟的巡逻飞舟，如同一头巡视领地的银色巨兽，威风凛凛地从他们旁边驶过。
最近的时候，两艘飞船的距离不足五百米。
姜遥甚至能看到对方船体上那些闪烁着灵光的防御阵法纹路，以及甲板上站立的、身穿制式铠甲的修士。
一道道强横的神识，如同探照灯一般，从那艘飞舟上扫荡开来，反复探查着周围的虚空风暴。
每一次神识扫过“手术刀”号所在的位置，都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在那些元婴修士的感知里，那里只有一片狂暴的、毫无生机的能量乱流。
他们与这艘来自东域的幽灵，擦肩而过。
直到那艘巡逻飞舟消失在风暴的另一头，指挥舱内才响起林溪如释重负的出气声。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发现了！咱们的隐形力场也太顶了吧！”
“意料之中。”谢渊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他们的扫描方式，还停留在传统的灵力波动和神识索敌层面。我们的隐形力场，从根本上扭曲了飞梭周围的空间参数和灵子信号。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一块‘不存在’的空间。”
姜遥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她刚刚通过高倍率灵子望远镜，已经将那艘巡逻飞舟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了下来。
飞舟的装甲材质、武器制式、阵法布局，甚至甲板上那些修士的修为和装备……所有的一切，都与她从那几个俘虏元婴的记忆中压榨出的情报，完全吻合。
验证成功。
这趟潜行，从理论上的可能，变成了现实中的可行。
整个“手术刀”小队的信心，在这一次无声的交锋后，得到了巨大的提振。
姜遥关掉了望远镜的画面，重新调出了那张被标记了信号源的浩瀚星图。
经过刚才的航行，他们离那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光点，又近了一大步。
她伸出手指，在冰凉的光幕上轻轻一点，将那个红色光点放大。
那里，就是道统盟的心脏，那个高悬于世外的审判庭——天道宫。
姜遥轻声开口，她的指令通过量子通讯器，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位同伴的战术终端中。
“天道宫……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