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子别府的静室内,时间在墨寻深层次的入定中悄然流逝。外界因他归来而掀起的暗流,并未影响到此地的宁静,反而让他更能沉下心来,审视自身,弥补不足。
他首先感受的,是体内那虽已消耗、却依旧残留着些许神异的气息——“源初之水”。这滴得自星环集市拍卖会的天地奇珍,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他濒临崩溃的道域和肉身,其磅礴的生机之力虽已大部分用于修复与激发潜力,但仍有一丝最本源的混沌道韵沉淀在了他的平衡道体深处,并与他的平衡道种产生了微妙的融合。
这股残留的道韵,如同最细腻的磨刀石,正在潜移默化地打磨着他的道基,使得他的平衡道域运转起来更加圆融无瑕,三种力量(秩序、虚无、毁灭余烬)的转换与结合愈发浑然天成,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道法自然的意味。他感觉自己的道体与这片天地的契合度也提升了一丝,对于外界能量的吸收与转化效率更高。
“果然不愧是‘源初’之名,即便耗尽,亦有余泽。”墨寻心中明悟,这等神物,可遇不可求,其带来的好处是长远而持续的。
然而,当他将心神沉入自身力量体系的核心时,一丝警醒浮上心头。他发现自己近来过于依赖平衡道域的神妙,无论是攻伐、防御、遁走,还是对敌时的种种应变,几乎都围绕着道域展开。而作为他根基之一的《永夜巡天诀》,自突破第三重“暗夜君王”,初步凝聚“永夜疆域”后,进展便缓慢下来,尤其是在他领悟平衡道域之后,更是几乎将这门直指黑暗与虚空本源的无上功法搁置了。
“《永夜巡天诀》乃父母所留,与‘眼之碎片’、虚空戒同源,是上古巡天使的核心传承,其上限至少也是通天境,甚至可能触及圣者境……我怎能因领悟了新的力量就将其荒废?”墨寻暗自警醒。平衡之道是他自身走出的路,是他的“术”与“法”的延伸与创新,但《永夜巡天诀》却是他的“根”,是力量的源泉与攀登更高境界的阶梯,二者绝非对立,理应相辅相成。
想通此节,墨寻不再犹豫,将主要心神沉入对《永夜巡天诀》的重新参悟之中。
神识仿佛穿越了时空,再次感受到那浩瀚、深邃、包容一切的“永夜”真意。不同于平衡道域的调和与掌控,《永夜巡天诀》更侧重于“融合”与“统御”,是将自身化为永夜的一部分,执掌黑暗,巡狩虚空。
他重新梳理第一重“暗夜初临”的隐匿与感知,第二重“暗影随心”的阴影跳跃与虚实转化,直至第三重“暗夜君王”的领域雏形——“永夜疆域”。
以往,他施展“永夜疆域”,更多的是借助其黑暗与虚空的特性进行压制、隐匿和空间操控。但此刻,当他以破虚境的修为和更深的法则感悟重新审视时,发现了许多以往忽略的精妙之处。
“永夜,并非死寂,而是万物归藏,是生机内敛,是法则沉淀……黑暗,是吞噬,亦是包容;是隐匿,亦是庇护……虚空,是无,亦是有,是距离,亦是连接……”
新的感悟不断涌现。他尝试着不再将“永夜疆域”简单地视为一个技能,而是将其作为一种“道境”来修炼,将其真意与自身的平衡道域进行交融。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将“永夜疆域”的黑暗包容、虚空无垠之意,融入平衡道域的“虚无”一面时,那原本偏向于“吞噬”与“同化”的虚无之力,仿佛多了一层深邃的底蕴,变得更加难以测度,其吞噬之力变得更加柔和而不可抗拒,其包容性也大大增强。
而当他将“永夜巡天”的那种巡狩诸天、监察万界的“秩序”真意,融入平衡道域的“秩序”一面时,他感觉自身对领域内法则的“制定”与“维护”能力,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仿佛真的成了那片混沌区域的主宰君王。
甚至,那“永夜”概念中蕴含的“终结”与“归墟”的意味,也与他平衡道域中那缕被中和的“毁灭余烬”产生了共鸣,使得那暗紫色的余烬之火,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归于永恒的寂灭之意。
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并非相互排斥,而是在墨寻的引导下,开始了深层次的互补与融合!
他的平衡道域,因为融入了《永夜巡天诀》的精髓,变得更加深邃、宏大,底蕴十足。而《永夜巡天诀》本身,也因平衡道域的调和与促进,那停滞许久的第三重境界,终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向着更深层次迈进!他感觉,第四重“永夜无疆”的门槛,已然在望!
“道法相济,方能行稳致远。”墨寻心中涌起明悟的喜悦。过于偏重一道,终究是走了极端。唯有根基建稳,枝叶方能繁茂。
他沉浸在这种道法交融、相辅相成的美妙境界中,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静室内仿佛有深邃的星光与混沌的雾气同时一闪而逝。
他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加磅礴,反而更加内敛,但那双眸子,却仿佛蕴藏了一片无垠的夜空与流转的混沌,让人望之生畏。
“是时候了。”墨寻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无暇,平衡道域与《永夜巡天诀》的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对后者重新重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前进的道路更加清晰和坚实。
他推开静室之门,阳光洒落。玄玑子正负手立于院中,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慰。
“看来,你已找到了自己的路。”玄玑子微笑道,“源殿那边,我已安排妥当,三日后可开启。这三日,你可随意走动,熟悉一下宗门变化,也看看……有哪些人,会忍不住跳出来。”
墨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玄玑子这是在为他创造机会,既是稳固心境,也是要借此观察宗门内的暗流。
平静的三日,或许正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而他,已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