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龙骨桥的摩托车刚驶离潮州城区,陈阳怀里的青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泛起浑浊的灰光,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我心里一沉,这是地脉受创的征兆 —— 而且绝非韩江主节点的异动。果然,下一秒李道长的传讯符就飘落在车把手上,黄纸符燃着猩红的字迹:“梅州苗寨木龙节点遭邪祟侵染,速往支援!”
“是玄尘的后手!” 我猛地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爷爷的地脉图里明确记载,韩江主节点与梅州苗寨的木龙节点乃是 “双龙盘脉”,一主一辅,若木龙节点被毁,韩江主节点也会随之崩塌。陈阳急得直拍车座:“那龙骨桥怎么办?再过七天就是十五,没时间两头跑啊!”
小明突然攥紧了手中的佛珠,紫檀珠子上泛起淡淡的金光:“你们去龙骨桥找千年龙骨,苗寨交给我。” 他从布囊里掏出一本线装的《金刚经》,书页边缘已经磨得发白,“我师父曾教过我佛道合修的净化之法,或许能压制节点的邪气。”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又摸了摸胸口温润的契佩 —— 此刻契佩虽仍发烫,却少了几分焦灼,反倒透着一丝安稳。李道长的传讯符余烬未散,最后一行字恰好显现:“明心可托木龙脉”。看来老道长早有预料,我咬了咬牙:“好!我们兵分两路,每天子时用传讯符互通消息。”
临别时,我把爷爷手绘的净化符谱塞给小明:“这是道家最基础的净地符画法,或许能帮上忙。” 小明接过符谱,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笑了:“其实我小时候偷偷学过画符,师父说我有慧根,让我兼修些道家法门。” 陈阳在一旁咋舌:“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目送小明搭上前往梅州的班车,我和陈阳调转车头往龙骨桥赶。一路上周遭的草木都透着些不正常的萎靡,路边的小溪水也泛着浅灰,显然苗寨的邪气已经开始蔓延。陈阳盯着青铜镜,脸色凝重:“玄尘这招真狠,知道我们要找宝物,故意在苗寨动手分散注意力。”
我们赶到龙骨桥时,已是黄昏。这座横跨梅江支流的古桥全由青石板铺就,桥栏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龙纹,据说始建于南宋,桥基里埋着真正的龙骨。可此刻桥边的芦苇全都枯成了黄褐色,河水浑浊不堪,连平日里成群的白鹭都不见踪影。
“邪气已经蔓延到这里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桥边的泥土,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 这是地脉被污染的征兆。陈阳突然指着桥中央的石墩:“你看,那里有玄尘留下的标记!” 石墩上刻着个扭曲的黑色符文,与破庙里的血祭符纹路如出一辙。
我们刚要上前探查,我的传讯符突然燃起,小明的字迹仓促而急促:“苗寨节点邪气炽盛,速寄井水一坛,需未受污染的活水!” 我心里一惊,赶紧拉着陈阳往附近的山泉跑 —— 还好不远处有眼山泉水,水质清澈,还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
灌满一坛泉水,我贴上符咒,口中念动寄物咒,坛子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陈阳抱着青铜镜,镜面上的灰光似乎淡了些:“希望小明能撑住。” 我望着梅州的方向,默默祈祷 —— 此刻的苗寨,恐怕已是一片炼狱景象。
小明后来告诉我,他赶到苗寨时,整个村子都被一股灰蒙蒙的邪气笼罩。村口的老槐树叶子掉得精光,树皮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寨民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紧。
寨老拄着拐杖在村口等他,老人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虑:“小师父,你可来了!三天前节点周围的草突然就枯了,井水也变成了黑水,喝了水的鸡鸭全死了!”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寨子中央的晒谷场上,立着一块丈高的青石碑 —— 那正是木龙节点的镇脉石。
石碑周围的土地已经干裂成龟纹,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坪枯成了焦土,石碑下的水井冒着阵阵黑气,井水浑浊得像墨汁,还飘着一层油花。几个年轻的寨民想打水,刚靠近井台就被邪气熏得头晕倒地,多亏寨老用草药救了回来。
“是血祭符的邪气蔓延过来了。” 小明掏出我的符谱,指尖划过 “净地符” 的图样,“玄尘想先污染木龙节点,再借双龙盘脉之力加剧韩江主节点的异动。” 他打开布囊,取出《金刚经》和那坛我们寄来的山泉水,“这泉水是活水,能承载道家符咒的正气。”
寨老赶紧让人找来朱砂和狼毫笔,小明却摆了摆手,拿起自己的佛珠蘸了蘸泉水:“道家画符讲究‘心诚于内,符显于外’,不一定非要笔墨。” 他走到石碑前,深吸一口气,左手捧着《金刚经》,右手持佛珠,开始低声念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金刚经》的经文沉稳悠扬,随着念诵声,小明手中的佛珠渐渐泛起金光,每颗珠子都像镀了一层暖阳。寨民们悄悄围拢过来,原本哭闹的小孩竟也安静下来,连村口的老槐树都似乎抖了抖枯枝。我后来才知道,这便是佛法中的 “慈悲力”,能安抚众生,震慑邪祟。
念到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时,小明突然动了。他右手持佛珠,以珠为笔,蘸着泉水在石碑上飞快地画起符来。佛珠划过的地方,立刻浮现出一道鲜红的符痕,正是爷爷符谱里的净地符 —— 符头书 “敕令” 二字,符身绘太极八卦,符尾落 “雷霆都司” 印诀,笔画流畅,力道十足。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佛珠的金光与符痕的红光刚一接触,就像两条灵动的彩带缠在了一起,顺着石碑盘旋而上。红光刚猛炽烈,是道家镇煞的正气;金光温润包容,是佛法慈悲的愿力。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红相间的光带,绕着石碑转了三圈,又顺着石碑渗入地下,消失在干裂的泥土里。
光带每转一圈,周围的邪气就淡了一分。第一圈转完,井里的黑气开始消散;第二圈转完,干裂的泥土渗出了细密的水珠;第三圈刚落,枯焦的草坪上竟冒出了点点新绿,像撒了一把希望的种子。寨民们发出阵阵惊呼,有人忍不住跪下来磕头,嘴里念着祈福的话语。
小明却丝毫不敢松懈,经文念得愈发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佛道合修最忌分心,佛法讲 “不住于相”,道法重 “心无杂念”,唯有二者合一,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这就像潮汕与客家文化在这片土地上交融共生一样,看似不同,实则都是守护家园的力量。
突然,石碑下的井水 “咕嘟” 一声翻起水泡,一股黑色的浊气猛地从井里窜出来,直扑小明面门。“小心!” 寨老惊呼着要上前,却被小明拦住。只见小明手中的佛珠金光暴涨,《金刚经》的书页自动翻过,经文声陡然拔高:“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红相间的光带突然折返,像一条愤怒的巨龙,狠狠撞向那股浊气。“滋啦” 一声,浊气瞬间被光带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井水不再浑浊,渐渐变得清澈见底,甚至能看见井底游动的小鱼。周围的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是刚下过一场春雨。
小明念完最后一句经文,佛珠的金光渐渐收敛,他踉跄了一下,被寨老扶住。“小师父,你没事吧?” 老人的声音里满是感激。小明摇摇头,笑着擦了擦汗:“没事,只是耗了些心神。” 他看向石碑,净地符的红痕已经渗入石碑,表面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却透着一股安稳的气息。
寨老突然对着小明深深鞠躬,身后的寨民也纷纷跪下:“多谢小师父救命之恩!” 老人抬起头时,眼眶里满是泪水,“我们苗寨守护木龙节点千年,只知道用草药和咒语镇压邪气,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这是‘双生护脉’啊!佛保魂,道镇脉,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守住地脉。”
小明赶紧扶起寨老,手里的佛珠还泛着余温:“佛道本就同源,都是为了守护生灵。” 他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草坪和清澈的井水,突然明白师父当年让他兼修佛道的用意 —— 佛法的慈悲能安抚地脉的 “魂”,道家的正气能镇住地脉的 “形”,二者结合,才是最完整的守护。
当天子时,我的传讯符准时燃起,小明的字迹透着轻松:“木龙节点已净化,邪气暂除,勿念。” 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佛珠图案。我看着符纸上的字迹,又望了望龙骨桥方向 —— 此刻桥边的芦苇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绿色,河水也清澈了许多。
陈阳拍着我的肩膀,笑得一脸欣慰:“没想到小明这么厉害,看来我们不用担心苗寨了。” 我点点头,摸出《道门护生录》,在 “众生凝正气,共护韩江魂” 下面添了一行:“佛道同心力,双生护地脉”。契佩贴在胸口,温润如玉,再没有半分焦灼。
夜色渐深,龙骨桥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桥栏的龙纹上,像是给巨龙镀上了一层银辉。我知道,小明在苗寨用佛道合修之法守护着木龙脉,父亲和工友们在工地守着韩江主节点,而我和陈阳即将找到千年龙骨。玄尘的血祭固然可怕,但他永远不懂,这片土地上的守护力量,从来都不是孤立的 —— 就像佛与道的交融,就像潮汕与客家的共生,无数股力量汇聚在一起,才是最坚不可摧的防线。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龙骨桥的桥基下找到了那截千年龙骨。骨头通体雪白,泛着淡淡的莹光,即使埋在地下千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陈阳抱着龙骨,兴奋得手舞足蹈:“有了这个,再加上安济圣王令牌和佛骨舍利,肯定能破了玄尘的血祭!”
我望着梅州的方向,仿佛能看见小明在苗寨传授寨民护身法门的身影。风从江面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桥边的芦苇随风摇曳,绿意盎然。这场守护之战,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战场上努力着,而胜利的曙光,已经在不远的前方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