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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的呼吸像山间刚融的溪流,带着孩童特有的轻浅,平缓地淌过宿舍的寂静。铁皮顶被夜风敲出的 “哒哒” 声,像是在为这段即将展开的回忆打拍子。父亲坐在床沿,指尖轻轻划过《关氏术录》里夹着的半片桃树皮 —— 那树皮边缘还留着当年桃木匕首砍过的参差痕迹,褐色的纹路里藏着十七岁那年云雾山的湿气,连带着他的思绪,也飘回了那个秋意渐浓的周五傍晚。

“那时候我在山萃中学读高二,” 父亲的声音轻得像山雾,怕惊扰了儿子的梦,又带着几分回忆的厚重,“那所学校是咱们县城南边唯一的高中,建在半山腰上,四周全是松树。那时候哪有自行车骑?全校几百号学生,除了家在镇上的,其余的都跟我一样,每周五下午下课就往山里跑,星期天早上天不亮再摸黑爬回学校。”

他低头看着我弟熟睡的侧脸,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 —— 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刚蹿到一米七,肩膀还没完全舒展开,校服洗得发白,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书包是娘用旧布料缝的,侧兜永远藏着两样东西:祖叔给的桃木匕首,还有用红绳系着的铜壳罗盘。那匕首比成人手掌短些,桃木心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朱砂水,刀柄上刻着简化的 “驱邪” 纹,摸上去糙手,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罗盘是祖叔年轻时从龙虎山带回来的,铜壳边缘已经氧化出淡绿色的锈,指针却永远灵敏,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能感知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陈建军是我同桌,” 父亲的指尖摩挲着桃树皮,像是在触碰当年的时光,“他比我矮半头,皮肤黝黑,总爱穿一件蓝色的粗布褂子,袖口永远沾着点墨水 —— 他娘身体不好,家里全靠他爹上山砍柴维持,连买作业本的钱都得省着花。我们俩关系好,上课传纸条,下课一起去食堂打饭,他总把自己碗里的红薯分给我一半,说‘父亲你学道术费脑子,得多吃点’。”

那年十月的周五,天比往常黑得早。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窗外的松树被风刮得 “哗啦” 响,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三角函数,粉笔灰落在讲台上,像一层薄薄的雪。陈建军戳了戳父亲的胳膊,压低声音说:“父亲,今天放学我想回家一趟,我娘昨天托人带信,说她咳嗽得厉害,我想回去看看。”

父亲当时正在草稿纸上画符 —— 那是祖叔新教的 “平安符”,他趁着老师转身的间隙,偷偷在草稿纸边角练习。听到陈建军的话,他立刻把纸揉成一团塞进裤兜,点头说:“我陪你一起走,正好帮你拎点东西。”

放学铃一响,整个校园瞬间沸腾起来。学生们背着书包往校门口涌,笑声、打闹声混着收拾书本的 “哗啦” 声,在山谷里回荡。父亲帮陈建军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他用省了半个月的伙食费买的红糖和饼干 —— 红糖是给娘补身体的,饼干则是特意留给他六岁的妹妹小花的。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铺满松针的山路上。一开始的路还算好走,两旁的松树长得笔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斑。风吹过松针,发出 “沙沙” 的响,夹杂着远处山涧的流水声,还有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热闹得很。

“那时候我们走得飞快,” 父亲笑着回忆,“心里都盼着早点到家。陈建军一路上都在说他妹妹,说小花肯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他,手里还攥着刚摘的野山楂。他说‘父亲你不知道,小花最崇拜你了,总问我 “父亲哥啥时候能教我画符呀”’。”

可走到傍晚六点多,快到云雾山半山腰的岔路口时,天突然变了脸。原本还挂在西边山头的夕阳,像是被谁猛地拽了下去,瞬间就没了踪影。风也变凉了,不再是之前带着松针清香的暖风,而是裹着一股寒气,吹在脸上像沾了井水,激得人打哆嗦。

“一开始我们没当事事,” 父亲的语气沉了沉,像是又感受到了当年的寒意,“山里天气变得快,上午还出太阳,下午就可能下暴雨,这是常有的事。可走了没十分钟,我就觉得不对劲 —— 周围的声音突然没了。”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风还在吹,却听不到松针的 “沙沙” 声;山涧明明就在不远处,却连流水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 “窸窣” 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树皮,又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落叶堆里爬。更让他心慌的是,脖子上的罗盘突然发烫,铜壳贴在皮肤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赶紧伸手摸了摸,指尖刚碰到罗盘,就感觉到里面的指针在疯狂转动,“嗡嗡” 的声响透过铜壳传出来,比上次在打靶场遇到日本打靶死鬼时还要急促。

“父亲,你有没有觉得…… 有点冷?” 陈建军的声音突然发颤,他抓着网兜的手紧了紧,指关节都泛了白。父亲转头看他,只见陈建军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发紫,眼睛往四周瞟,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娘说,这半山腰有棵老槐树,” 陈建军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风吞没,“以前有个山民在树下避雨,被雷劈死了,从那以后,就总有人说在这附近看到黑影……”

父亲没等他说完,就把书包侧兜的桃木匕首掏了出来。冰冷的桃木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攥着匕首,压低声音:“别说话,跟着我走,脚步轻点,别踩断树枝。”

两人顺着山路往上走,雾气开始慢慢聚拢。那雾气不是山间常见的白蒙蒙的雾,而是带着点灰黑色,像掺了墨汁,粘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刚才还能看清的山路石阶,现在只能看到脚下一小块青石板,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稍不留意就会滑倒。那 “窸窣” 声越来越近,像是就贴在耳边,父亲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叶味,还夹杂着点腥气 —— 跟当年老井水鬼的味道不一样,更闷,像是从泥土深处钻出来的,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

“前面…… 前面有棵树。” 陈建军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雾气里隐约的黑影,声音都在抖。父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棵老槐树的轮廓在雾里慢慢浮现,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皮皲裂,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出来,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雾气里晃荡,像无数只干枯的手,要把人抓进怀里。

最吓人的是,树干上竟然透出一道淡淡的人影。那影子穿着破烂的蓝布褂子,衣角在雾气里飘来飘去,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 “盯” 着他们。那绿光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带着一股阴冷的邪气,像两团燃烧的鬼火,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毛。

“是树灵怨。” 父亲的心脏 “咯噔” 一下,祖叔教过的知识瞬间涌上心头 —— 山里的邪祟多附在老树或石头里,尤其是死过人的地方,死者的怨气会跟草木的灵气缠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成了 “灵怨”。这老槐树显然就是当年那个被雷劈死的山民的怨气所化,刚才的 “窸窣” 声,就是怨气在树皮里流动的声音;那股腐叶味,是怨气与树汁混合后散发出的味道。

他攥紧桃木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十七岁的少年,虽然跟着祖叔学了五年道术,对付过黄鼠狼,镇过水鬼,甚至见过日本打靶死鬼,可面对这样附在老树上的灵怨,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手心在冒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凉得难受,可他不能退 —— 身后还有陈建军,那个把红薯分给自己的同桌,那个还在等着回家看娘的少年。

那树灵怨慢慢从树干里 “飘” 出来。它没有脚,身体像半透明的雾,飘到哪里,哪里的雾气就会变得更浓。它手里还 “抓” 着一根断了的槐树枝,树枝上的叶子全是黑色的,滴着黏糊糊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响,把青石板上的青苔都烧得发黑,冒出淡淡的黑烟。

“父亲,跑!” 陈建军吓得转身就想跑,却被父亲一把拉住。山路只有一米宽,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一跑准摔;而且树灵怨飘得快,比他们俩跑起来还快,根本跑不过。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符 —— 那是他前一天晚上在宿舍里画的,黄纸边缘还留着蜡烛烧过的焦痕。他指尖沾了点口水,祖叔说过,情急之下,用带有阳气的唾液能暂时激活符纸的灵气。

“看好了!” 父亲低喝一声,手臂一扬,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黄色的弧线,像一道闪电,正好贴在树灵怨的胸口。“滋啦” 一声,符纸瞬间冒起黑烟,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树灵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不像人声,更像风刮过破洞的铁皮,尖得刺耳,震得父亲的耳朵嗡嗡疼。它后退了两步,胸口的位置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黑色的雾气从洞里往外冒,像是在流血。

可没等父亲松口气,那小洞就慢慢愈合了。树灵怨的身体变得更浓,泛着绿光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它猛地扬起手里的槐树枝,朝着两人挥过来。黑色的树叶像一把把小刀子,带着 “呼呼” 的风声,直扑他们的面门。

“躲!” 父亲拉着陈建军,往旁边的大石头后面一扑。树叶擦着石头飞过,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石头表面瞬间变得发黑,像是被强酸腐蚀过。陈建军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父亲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父亲,怎么办?这东西打不死啊!”

父亲没有慌。他想起祖叔教过的,“山里的灵怨,生于草木,亦死于草木,需借本土阳气破之,桃木、糯米、山间清泉,皆可借力”。他赶紧摸了摸书包 —— 早上出门时,祖叔特意塞了一小包糯米在他书包里,用油纸包着,说 “周五放学路上不太平,带着应急”。现在看来,祖叔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危险。

“建军,你听我说,” 父亲把糯米掏出来,塞进陈建军手里,“你帮我找根桃树枝,越粗越好,要新鲜的,带着叶子的那种。山里肯定有桃树,你往左边走,大概五十步的地方,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过一片桃树林。”

“我…… 我不敢去。” 陈建军的声音还在发颤,可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他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你小心点,我很快就回来。” 他猫着腰,手里攥着糯米,在雾气里慢慢摸索着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回头看一眼,生怕树灵怨突然扑过来。

树灵怨见陈建军走了,把所有的戾气都撒在了父亲身上。它飘到石头旁边,举起槐树枝,朝着石头砸过来。“砰” 的一声,树枝砸在石头上,石头表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缝往里钻,石头竟然慢慢变得发黑,像是要被腐蚀成粉末。

父亲举起桃木匕首,朝着槐树枝砍过去。“咔嚓” 一声,匕首砍在树枝上,冒出一阵黑烟,树枝瞬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树灵怨发出一声惨叫,后退了几步。父亲趁机念起《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咒语声在雾里回荡,带着一股威严的力量。父亲能感觉到丹田处升起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到桃木匕首上,匕首的 “驱邪” 纹慢慢泛起淡淡的红光,像一层薄纱裹在匕首上。树灵怨被金光逼得又退了几步,身体变得更透明了些,泛着绿光的眼睛里满是忌惮。

就在这时,雾气里传来陈建军的声音:“父亲!我找到了!” 只见陈建军抱着一根手腕粗的桃树枝,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树枝上还带着新鲜的桃叶,沾着雾气的水珠,看起来生机勃勃。他的衣服被树枝勾破了,脸上沾着泥土,却笑得很开心:“我在桃树林里找了最粗的一根,你看行不行?”

父亲接过桃树枝,树枝上的桃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瞬间驱散了周围的腐叶味。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 那是上次帮镇上的铁匠修罗盘,铁匠送他的,平时用来点蜡烛复习,现在却成了救命的工具。他点燃桃树枝的一头,火苗 “腾” 地一下窜起来,发出 “噼啪” 的响,照亮了周围的雾气。

“建军,把糯米撒在火苗上!” 父亲喊道。陈建军赶紧抓了一把糯米,撒在火苗上。糯米碰到火苗,发出 “滋滋” 的声,冒出黄色的烟,那烟带着一股浓郁的桃香,比之前的符纸更有力量。这是祖叔教的 “糯米燃阳法”,糯米本身就有驱邪的作用,加上桃木的阳气,再用火焰点燃,能最大程度地激发阳气,对付树灵怨最管用。

黄色的烟慢慢散开,笼罩在树灵怨周围。树灵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慢慢收缩,像是被烟烫到了一样。父亲把燃着的桃树枝递给陈建军,说:“你拿着树枝,对着树灵怨的方向举着,别让它靠近。我去对付它,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放下树枝。”

陈建军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树枝,虽然还在抖,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他知道,父亲是在保护他,他不能拖后腿。

父亲深吸一口气,握紧桃木匕首,朝着树灵怨冲过去。树灵怨没想到他会主动冲过来,愣了一下,刚想举起剩下的槐树枝反击,陈建军就把燃着的桃树枝往前一伸,黄色的火苗瞬间舔到了树灵怨的身体。

“滋啦” 一声,树灵怨的身体冒出黑烟,像是被火烧到的棉花。它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慢慢消散。父亲趁机冲到它面前,仔细观察着 —— 树灵怨的身体虽然是半透明的,但胸口的位置有一块淡淡的黑色区域,那是怨气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它的 “弱点”。

“就是现在!” 父亲低喝一声,桃木匕首朝着那块黑色区域刺过去。匕首刚碰到树灵怨的身体,就听到 “嗡” 的一声,匕首上的红光瞬间暴涨,树灵怨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瞬间爆发出一阵黑烟,然后慢慢散开,融入雾气里。

周围的 “窸窣” 声消失了,腐叶味也没了,只剩下火苗燃烧桃树枝的 “噼啪” 声,还有雾气慢慢变淡的 “呼呼” 声。父亲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汗,桃木匕首的柄都被攥得发烫。他抬头看了看那棵老槐树,树干上的黑影消失了,树皮也恢复了正常的灰褐色,不再透着邪气,只有风吹过树枝,发出 “哗啦” 的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父亲…… 它…… 它没了?” 陈建军放下桃树枝,走到父亲身边,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他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青石板,之前被树灵怨的液体烧黑的地方,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连青苔都慢慢变绿了。

父亲点了点头,笑了笑,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念咒、刺匕首,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得难受,可心里却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松快得很。

两人坐在石头上歇了十分钟,雾气散得差不多了,能看清山路了才继续往上走。月亮慢慢爬上山头,洒下淡淡的光,照亮了脚下的青石板。陈建军一路上都在问父亲关于道术的事,问 “树灵怨为什么会附在老槐树上”,问 “糯米为什么能驱邪”,父亲都一一耐心解答,像当年祖叔教他一样。

走到陈家坳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两个人影 —— 陈建军的爹和娘。他娘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手里攥着一盏煤油灯,看到陈建军,赶紧迎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建军,你可算回来了,娘担心死了。” 他爹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脸上满是欣慰,看到父亲,还特意拱了拱手:“父亲,谢谢你送建军回来。”

陈建军的娘把他们领进屋里,屋里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照亮了简陋的土坯墙。她赶紧去厨房煮鸡蛋面,灶膛里的火苗映着她的脸,满是疲惫,却带着笑容。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了上来,父亲的碗里放了两个荷包蛋,黄澄澄的,飘在汤面上,还撒了点葱花 —— 那是陈家最好的东西,平时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父亲啊,谢谢你护着建军,” 陈建军的娘往他手里塞了块红糖,声音里满是感激,“要是没有你,这孩子指不定出什么事。这红糖你拿着,补补身子。”

父亲接过红糖,心里暖暖的。那红糖是用粗布包着的,还带着灶膛的温度,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甜。他想起自己刚才在山路上的害怕,想起桃木匕首刺中树灵怨时的紧张,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用祖叔教的本事帮人,比在村里驱黄鼠狼、镇水鬼更有成就感 —— 因为他保护的,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父亲和陈建军一起去看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他昨天用桃木匕首砍过的痕迹,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片黑色的枯叶,一捏就碎。父亲从树上剥下一小块桃树皮,放进书包里 —— 他想回去跟祖叔说这件事,也想把这次的经历记在《关氏术录》里,让以后的自己,还有儿子,都记得这段少年时的勇气。

“后来我把桃树皮给你祖叔看,”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他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手里拿着树皮摸了半天,然后笑着说‘不错,懂得借山里的阳气了,比当年我第一次对付树灵怨强多了’。”

祖叔还在他的《关氏术录》上写了一句话,用毛笔写的,字迹遒劲有力:“草木有灵,怨气亦有因,解怨而非灭怨,方为道术之本。” 这句话,父亲记了一辈子,也成了他后来教我弟道术时,最先讲的道理。

父亲把桃树皮放回《关氏术录》里,轻轻合上本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父亲和我弟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他低头看着儿子,嘴角扬起一抹笑 —— 当年那个攥着桃木匕首、紧张得手心冒汗的高中生,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用同样的本事,守护自己的儿子,守护更多人。

父亲轻轻摸了摸我弟的头,声音温柔,“学道术不是为了逞强,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在遇到危险时,能保护自己,也能帮到身边的人。就像当年帮陈建军那样,哪怕你只有一把小匕首,一包糯米,只要记着‘心诚’,记着‘解怨’,就一定能想出办法。”

我又想起白天跟大姐二姐通电话时,我也问问大姐说上个月中学宿舍闹鬼,有女生半夜看到穿白裙的女鬼在走廊飘,二姐也说晚自习后总听到楼梯间有 “哒哒” 的脚步声,后来是祖叔和张道爷跟我去处理的。

“爸,” 我仰着小脸问,“大姐二姐学校初建时闹鬼的时候,你怎么没去帮忙呀?祖叔和张道爷两个人会不会累呀?”

父亲的指尖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的月光,像是穿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看到了当年云雾山脚下的农田。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遗憾:“不是爸不想去,是那时候大队有任务,实在走不开。”

那年也是十月,跟遇到树灵怨是同一年,只是要晚半个月。当时正是玉米成熟的季节,云雾山脚下的农田里,金黄的玉米穗沉甸甸地垂着,眼看再过几天就能收割。可谁也没想到,山里的野猪突然多了起来,每天晚上都成群结队地冲下山,把玉米地拱得乱七八糟,有的玉米秆被拦腰折断,有的玉米穗被啃得只剩空壳,连村里种的红薯地也没能幸免,一个个红薯被翻出来,咬得满是牙印。

“那时候村里的人都急坏了,” 父亲的声音沉了沉,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你爷爷是生产队的队长,每天天不亮就去田埂上看,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玉米是全村人的口粮,要是被野猪毁了,冬天大家都得饿肚子。”

大队连夜开了会,决定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上山守野猪。每个生产队分了两把猎枪,还有十几把砍刀,要求每个人轮流上山,晚上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一旦发现野猪踪迹,就开枪驱赶。父亲那时候十七岁,已经算是村里的壮劳力,自然也被分到了任务,跟同村的狗蛋、二柱一组,负责看守村东头的玉米地和红薯地。

“分枪的时候,你爷爷亲手把枪递给我,” 父亲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像是还能感受到当年猎枪的重量,“那枪是老掉牙的土枪,枪身是铁做的,上面全是锈,枪托用麻绳缠了好几圈,防止打滑。你爷爷说‘父亲,这枪你拿着,要看好咱们的地,不能让野猪再糟蹋庄稼’。我当时点了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 —— 我知道祖叔和张道爷要去中学处理女鬼的事,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去,可看着你爷爷期盼的眼神,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守野猪的第一天,父亲和狗蛋、二柱背着猎枪,扛着砍刀,在玉米地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棚子是用树枝和茅草搭的,里面铺着干草,只能勉强容下三个人。晚上的山里格外冷,风刮过玉米叶,发出 “哗啦” 的响,像是有人在耳边说话。父亲把桃木匕首揣在怀里,又把罗盘挂在脖子上,心里却总想着中学的事 —— 他不知道祖叔和张道爷能不能顺利解决女鬼,也不知道大姐二姐在学校会不会害怕。

“那时候没有电话,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父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祖叔他们能快点解决,也希望大姐二姐能平平安安的。”

第一天晚上,他们就遇到了野猪。大概是后半夜,父亲正靠在棚子的柱子上打盹,突然听到玉米地里传来 “窸窸窣窣” 的响,还夹杂着玉米秆被折断的声音。他瞬间清醒过来,推了推身边的狗蛋和二柱,压低声音说:“有动静,可能是野猪。”

三人拿着猎枪,悄悄走出棚子。月光下,只见十几头野猪正在玉米地里拱食,最大的那头野猪比小牛犊还壮,黑色的鬃毛竖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玉米秆,吃得正欢。其他的野猪也不甘示弱,有的用鼻子拱地,有的用牙咬玉米秆,玉米地里一片狼藉。

“开枪!” 父亲低喝一声。狗蛋率先扣动扳机,“砰” 的一声,枪声在山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疼。最大的那头野猪受到惊吓,抬起头,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发出 “哼哼” 的声,像是在挑衅。

二柱也赶紧开枪,子弹擦着野猪的耳朵飞过,落在旁边的地里,溅起一片泥土。野猪群开始慌乱起来,有的想往山里跑,有的却还在恋恋不舍地啃着玉米。父亲举起猎枪,瞄准最大的那头野猪的腿,他知道不能打死野猪,只是想驱赶它们,毕竟野猪也是山里的生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害它们。

“砰” 的一声,子弹打在野猪的腿上,野猪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往山里跑。其他的野猪见领头的跑了,也纷纷跟着往山里窜,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三人赶紧跑到玉米地里查看,只见又有一片玉米被拱坏了,父亲看着断折的玉米秆,心里一阵心疼:“这要是再被糟蹋几次,咱们村今年的口粮就真的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每天晚上都要跟野猪周旋。有时候野猪来得早,刚入夜就下山;有时候来得晚,要到后半夜才出现。父亲他们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沾满了泥土,可谁也不敢懈怠 —— 他们知道,这是在守护全村人的希望。

“有一天晚上,山里下起了小雨,”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回忆的酸涩,“雨不大,却很密,打在棚子上,发出‘哒哒’的响。我们三个缩在棚子里,身上盖着蓑衣,还是觉得冷。狗蛋突然说‘父亲,你说祖叔和张道爷是不是已经把女鬼解决了?我妹妹还在中学读书,我挺担心她的’。二柱也跟着说‘我姐也在中学,希望别出什么事’。”

父亲当时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匕首。他想起祖叔教他的《静心咒》,默默在心里念着,希望能通过这咒语,给祖叔他们传递一点力量,也希望大姐二姐能感受到他的牵挂。

守野猪的第七天,村里传来了好消息 —— 祖叔和张道爷已经把中学的女鬼解决了。据说那女鬼是几十年前在中学里自杀的女老师,因为怨气太重,才一直徘徊在学校里。祖叔和张道爷在学校的操场上摆了供桌,画了驱邪符,念了《往生咒》,还在宿舍门口贴了镇邪符,把女鬼的怨气化解了,以后学校再也不会闹鬼了。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下子就松了,” 父亲的嘴角扬起一抹笑,“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在棚子里煮了红薯,吃得特别香。狗蛋还说‘以后我妹妹在学校就安全了,我也能安心守野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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