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在南极风雪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沈清棠裹着傅司寒的军大衣蜷在沙发上,睫毛上还有雪粒没化,指尖比冰块还凉——她意识早进了空间,二十亩续命藤正顺着灵泉边的石头长,叶子都泛着绿光。
又咳了。傅司寒手掌贴上她后颈,摸到点湿乎乎的血腥味。
他把保温壶递到她嘴边:喝点参汤。
沈清棠偏头躲开,看着窗外的雪幕,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空间里三天,外头才一天。那孩子每哭一声,九脉归源碑就震三下。再拖下去......
这次不是敌人,是孩子。傅司寒握住她的手,指节用力得发白,你上次在骨塔咳了半帕子血,医生说再动命数眼要......
要我看着那孩子被做成新的命契容器?沈清棠突然抬头,左眼闪过金光,她扯了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傅先生,你见过被抽干寿元的婴儿吗?
舱外突然传来巨响。
陈伯裹着厚衣服撞开门,胡子上结着冰碴,喘着气说:冰门开了!金雾漫出来半里地,那哭声......像有人拿针扎心脏。
沈清棠掀开毛毯站起来,军大衣滑到地上。
傅司寒赶紧捞住她腰,却觉得一片烫——她刚才在空间催熟续命藤,灵泉的热气全渗进肉里了。
去甲板。她埋在他颈窝缓了缓,抬头时眼底很清明,陈伯,让队员在冰门外围撒续命藤花粉。等极光出来,我们再进去。
极光?陈伯搓了搓冻僵的耳朵,这大半夜的,南极光哪能说......
会有的。沈清棠看着窗外的雪云,右眼蓝色痕迹像闪电划过,它是我的摇篮曲。
午夜十二点。
沈清棠睫毛突然动了——空间里的续命藤同时扬起叶子,每根藤顶端都冒出细得像烟的花粉。
几乎同时,冰原那头升起青紫色光带,像被吹散的银河,在雪幕里流来流去。
进去。她把手放进傅司寒掌心,掌心的婚戒烫得厉害。
冰门比想的高,门楣上的冰棱垂下来,像倒悬的剑。
门里金雾翻腾,婴儿的哭声裹着风雪扎进耳朵,沈清棠左眼自动展开——淡金色的线从雾里钻出来,缠上她手腕,线头系在门最里面。
在那。她拽着傅司寒往雾里冲,雪靴踩碎冰面的声音混着哭声,是善意波动!
傅司寒打开战术手电扫过雾幕,看见雪地上缩着团白影。
婴儿裹着褪色的红襁褓,小脸冻得青紫,哭声却震得冰棱往下掉。
沈清棠蹲下身时膝盖发软,被傅司寒半抱着才够到婴儿冰凉的脚。
三秒后会窒息。她左眼的金线突然绷紧,但......她指尖划过婴儿眉心,右眼蓝痕连成网,他有命数眼雏形!
傅司寒呼吸顿了一下。
婴儿的哭声里突然多了点清响,像古医门的晨钟敲破雾霭。
沈清棠咬破舌尖,血滴在婴儿手背上:得罪了。她调动命数眼,把那根快绷断的金线轻轻往后挪了三寸——不是三天,是三年。
婴儿哭声停了。
他睁着黑眼睛,小手突然抬起来,按在沈清棠腕间的婚戒上。
冰门深处传来巨响,九脉归源碑的银光穿破雾气,分裂出巴掌大的迷你碑影,地钻进婴儿眉心。
阿娘......婴儿声音奶气,却说着古老的篆文,我等你千年。
沈清棠左眼突然刺痛。
眼前的金雾变成数据流,她看见自己的命数线和婴儿的金线绞成了双螺旋,所有微调善意节点的限制像薄冰一样碎了——不再耗寿元,不再只能看一个月,她甚至能听见巴黎慈善晚会上老人拐杖碰地的脆响。
慈引。她脱口而出,喉咙里的血腥味突然变成灵泉的清冽,古医门真正的传承,是慈引。
她拿出空间里的灵泉,滴在婴儿眉心。
红襁褓下露出一块玉牌,刻着字——和她母亲留下的玉簪纹路一模一样。
从今往后,你叫沈慈。她把婴儿塞进傅司寒怀里,傅司寒手忙脚乱调整姿势,沈家下一代命引者。
冰门突然剧烈震动。
沈清棠的婚戒在掌心烫出红印,她猛地转头,左眼视野里炸开几十道猩红虚影:燃烧的骨塔、塌了的祠堂、沉了的货轮......都是巫蛊世家种过血咒的地方。
该走了。傅司寒把沈慈裹进自己大衣,清棠?
她望着东方天际,那里有道金色虚影在升起,门上浮现金色古篆,被风雪吹得时隐时现。
沈慈突然抬起小手,胖乎乎的食指指向那边,奶声奶气地说:家......
不是回家。沈清棠摸了摸他的脸蛋,转身时发间玉簪闪着冷光,是清算。
极光还在头顶翻腾。
冰门发出沉重的响声,慢慢合上。
沈清棠最后看了眼门楣上的冰晶——那里有滴淡金色液体,顺着冰凌往下掉,像极了命数眼的光。
傅司寒扣住她后颈,把她冻红的耳垂捂进掌心,回舱喝参汤。
沈清棠靠在他肩头,听着沈慈均匀的呼吸声,突然笑了:司寒,等慈慈会走路了,我们带他去巴黎看埃菲尔铁塔好不好?
傅司寒低头吻她发顶,但得先把那些猩红虚影......
解决掉。沈清棠接话,左眼金光大亮,一个都不剩。
冰门关上的闷响里,极光突然变亮,把整艘破冰船照成金色。
沈慈在傅司寒怀里动了动,小拳头攥住他领口的军牌,睡得正香。
千里之外的东方,那道金色命门虚影已经完全显形。
门里传来隐约的钟声,混着古医门的颂词,在云层里荡开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