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抱着怀里又软又冰的人,心像被攥住,喘口气都疼。
他从没这么恨自己没用过,商场上再厉害的手段,在她嘴角的血面前,都跟笑话似的。
“医生!叫医生!”他抱着沈清棠冲出书房,嘶吼在走廊里荡开,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抖和怕。
医疗室的灯一下子全亮了,家庭医生和护士被这半夜的急事吓得手忙脚乱。
可把各种仪器接到沈清棠身上,屏幕上的数据却怪得很,全正常,甚至比一般健康人还稳。
“傅……傅先生,从指标看,夫人她……没事。”医生擦着汗,结结巴巴地说。
傅司寒眼神一沉,挥手让所有人都走,只留下陈伯。
怀里的沈清棠慢慢睁眼,平时清冷带点柔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看着特别弱。
她抬起虚飘飘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皱着的眉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别怕,我就是……预支了点力气。死不了。”
傅司寒反手抓住她的手,冰凉一片。
他盯着两人无名指上那枚还在隐隐闪着红光的婚戒,还有空中那行半透明、透着狠劲的字。
“逆命者烬,棠命独尊……违契者,断。”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啥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陈伯往前一步,神情是从没见过的凝重。
他对着傅司寒微微躬身,沉声道:“傅先生,这对婚戒叫‘同命戒’,是老夫人留给小姐唯一的东西,也是小姐跟您命数连在一起的契约。”
他顿了顿,看向沈清棠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心疼:“‘棠命独尊’,就是说小姐的命格是这契约的核心,最金贵。‘逆命者烬’,是对所有想害小姐、改她命数的人的毒咒——谁想让她死,就会被契约反过来弄死,烧成灰。”
傅司寒瞳孔一缩,心像被重锤砸了下。
他还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她,没想到这契约是以她为核心的保护罩。
“那……‘违契者,断’呢?”他追问,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陈伯长长叹了口气:“说的是您,傅先生。要是您想牺牲自己保小姐,或者自己找死,想结束她为您扛的这些因果,契约就会判定您是‘违契者’。到时候,您跟小姐的命数链接会被硬斩断,您马上就死,而小姐……要独自受双倍的反噬。”
傅司寒像被雷劈了,整个人僵在那儿。
他不能为她死。
她不准他死。
这是个死局,被命运锁死的笼子。
他只能好好活着,不惜一切代价,因为他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所以,她只能不断用自己的血、功德、命……填你身上的窟窿。”陈伯的声音带着点悲凉,“小姐走的是‘焚身成神’的路。她救一个人,积一分功德,就会变成她的力量,但同时也得扛着那些人所有的因果罪孽。她想用这么多功德,硬改命数,给您重塑命格,扫平所有障碍。可这条路……从来没人走通。因为成神前,凡人的身子早就被业火给烧没了。”
傅司寒胸口剧烈起伏,低头看怀里已经睡过去的沈清棠,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没。
他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眼角下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蓝痕。
原来,她说的“让你活着,亲眼看着我踏平山河”,是这么惨烈的誓言。
他慢慢站起来,转身面对陈伯,之前的迷茫和恐惧全没了,换成一片像深海寒冰似的冷静和杀意。
“七煞夺魂局,”他开口,声音平平的,却让整个医疗室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度,“这么毒的咒术,不可能没源头。谁干的?”
陈伯身体微微一震。
“这局手法阴狠,专门破上位者的紫微命格。老夫人留下的手札里写,是京城沈家旁支里,一支搞邪门歪道的隐脉独有的。他们一直盯着主家的位置,跟老夫人,也就是小姐的母亲,积怨很久了。”
“沈家……”傅司寒嚼着这个名字,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没了,“沈鸿儒,现在的沈氏家主,是她亲大伯,对吗?”
“是。”陈伯低下头,“小姐父母意外去世后,就是他接管了沈家所有事。当年的事疑点很多,就是没证据。”
傅司寒没再说话。
他就静静站在床边,守着沈清棠。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暴雨不知啥时候停了,乌云散了,露出一角冷月亮,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影子。
他啥都做不了?
不。
他或许不懂那些玄乎的命数和诅咒,但他懂权谋,懂人心,知道怎么用最利的刀,捅进敌人最软的地方。
沈清棠在用她的方式斗,那他,也用他的方式给她扫出一条血路。
既然不能为她死,那他就让所有想让她死的人,先下地狱!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给这经历了一夜风雨的城市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傅司寒一夜没睡,眼里全是红血丝,精神却像出鞘的剑一样锐。
他走出房间,到书房拨了个加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又沉稳的声音:“老板,吩咐?”
傅司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刚醒的京都,声音冷得没一丝波澜:“启动‘冬眠’计划。目标,沈氏集团。今天之内,我要看到他们资金链出第一个缺口。”
“是!”
挂了电话,傅司寒端起桌上早凉透的咖啡,一口喝了。
苦涩的液体滑进喉咙,压不住心里翻涌的杀意。
沈家?行。
他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咒术快,还是他的资本屠刀快。
一场没声的战争,在京都的黎明里,悄悄开始了。
这会儿,全城的权贵们还啥都不知道,照样沉浸在风雨过后的平静假象里。
他们谁也想不到,一场能颠覆格局的风暴,几小时后就会以没人预料到的方式,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