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手的指缝间渗出缕缕黑气,如同蛛网般缠上珍香的虚影,她的剑魂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原本莹白的魂体蒙上了一层灰败。地面上的灵剑突然剧烈颤抖,剑脊上的红纹时明时灭,发出 “嗡嗡” 的悲鸣,像是在为它的主人痛呼。
“珍香!” 我疯了似的扑过去,丹田中的阳炎玉烫得几乎要烧穿五脏六腑,可刚冲出两步,一股无形的阴气屏障便将我弹开,胸口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腥甜。阿朵甩出的蛊绳如灵蛇般缠向枯手,却被黑气瞬间腐蚀成灰烬,她惊得后退半步:“这阴气能蚀魂!护魂露没用!”
师叔将最后三张镇阴符叠在一起,指尖精血滴落符纸,金色符火暴涨三尺:“守义,我替你开路!” 符纸化作三道金刃直刺枯手关节,却在触碰到黑气的刹那凝滞半空,随即被冻成冰碴碎裂。左使狂笑不止,嘴角溢出血沫仍在催动血阵:“纯阴之魂入鼎,我的阴煞之力就能大成!张守义,你就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吧!”
珍香的虚影在枯手中挣扎,她艰难地转过头,朝着我伸出手,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细碎的魂鸣。那一瞬间,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眼前的黑气仿佛化作了清风镇的烟雨,将我扯回了数月前的那个清晨。
也是这样一双伸出的手,那时我刚破了城隍庙的凶煞案,浑身是伤地倒在泥泞里,是珍香撑着油纸伞蹲在我面前,裙摆沾着露水:“张道爷,你说过修道人要护众生,怎么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掌心飘出的剑魂微光落在我的伤口上,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全身,“我奶奶说,魂有灵,剑有魂,要是哪天我遇到危险,道爷可得用你的道心护我。”
后来在十万大山的瘴气林里,我们被阴罗教的教徒围困,她的剑魂刚觉醒不久,却硬是挡在我身前,灵剑劈开瘴气的瞬间,她笑着喊:“道在世间,护人也护己!道爷你可得记住这句话!” 那时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她脸上,剑魂的金光与晨光交织在一起,比任何符咒都要耀眼。
再到上月在岳阳楼底,她为了帮我取出嵌在石壁中的阳精桃木簪,不惜损耗魂力催动剑魂,虚影变得透明如蝉翼,却还强撑着说:“只要道心不变,魂散了也能再聚。”
“道心不变……” 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指尖触到怀中温热的阳炎玉,突然像是被惊雷劈中般清醒过来。是啊,从清风镇到地宫深处,我修道斩煞,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法境界,而是为了护住身边这些鲜活的人,护住这世间的清明。
我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愤怒与焦虑压入丹田,任由阳炎玉的暖意顺着血脉流淌全身。双手高高举起颤抖的灵剑,剑刃上的红纹突然不再闪烁,而是化作一道稳定的红光,与我周身渐起的金光遥相呼应。“珍香,你说过‘道在世间,护人也护己’,”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今日我便用道心护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丹田中的阳炎玉猛地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这光芒不同于以往的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温润而坚定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灵剑。剑身上的红纹与金光瞬间融合,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从剑刃直冲天穹。整个墓室的血玉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红光在金光面前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浓黑的阴气更是被光柱散发出的暖意蒸腾成白雾。
“不可能!你的道心怎么可能引动阳炎玉的本源之力!” 左使的嘶吼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不顾伤口迸裂,纵身朝着我扑来,周身的黑气凝聚成利爪,“我绝不让你坏了我的大事!”
可他刚靠近光柱三丈之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掀飞,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屑飞溅中,他咳出一大口黑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不是阳炎玉的力量…… 是你的道心…… 你竟然能以道心驭器!”
趁着左使被震飞的间隙,光柱突然分出一道金线,如同利剑般斩向枯手的手腕。“咔嚓” 一声脆响,枯手瞬间被斩断,黑气四散逃窜。珍香的虚影终于挣脱束缚,她的魂体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决绝的光芒,化作一道金光朝着灵剑飞去。
“铛 ——”
灵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仿佛龙吟般传遍整个墓室。珍香的虚影与灵剑在光柱中彻底融合,剑身上的红纹与金光交织流转,形成一幅奇异的图案,既有阳炎玉的至阳之力,又有剑魂的灵动之韵。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顺着剑柄涌入我的掌心,这力量不再是单纯的阳炎,而是融合了道心与剑魂的共鸣之力,温暖而强大。
“左使,你的献祭,到头了!” 我握紧灵剑,纵身跃起,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玄阴鼎此刻正疯狂嗡鸣,鼎身的血色符咒光芒暴涨,试图阻挡我的攻击,可光柱所过之处,那些符咒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黯淡,黑气更是无法近身。
左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结印想要催动血阵最后的力量:“血阵反噬!以我残躯为引,阴煞归位!” 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皮肤下青筋暴起,黑气从七窍中涌出,与玄阴鼎的阴气相连。可还没等他完成结印,我已经冲到玄阴鼎前,灵剑带着金光狠狠刺入鼎身的阴气源头 —— 那处刻满上古阴煞符号的凹槽。
“滋啦 ——”
金光与黑气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玄阴鼎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尖锐,鼎身开始剧烈颤抖,那些流淌的血色符咒如同失去了活力般凝固,随即化作灰烬剥落。鼎口涌出的阴气瞬间停滞,原本冲天的黑色气柱如同被斩断的瀑布般溃散,无数冤魂的哀嚎也随之消失。
我拔出灵剑,鼎身 “咔嚓” 一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随即轰然倒塌,碎裂成无数块。左使看着碎裂的玄阴鼎,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的身体在黑气的反噬下开始崩溃,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嘶吼:“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上古阴煞终将降临……”
随着玄阴鼎的碎裂,整个墓室的震动渐渐停止,那些残留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了许多。我握着灵剑缓缓落地,剑身上的金光渐渐收敛,红纹却比以往更加鲜亮,珍香的虚影从剑中浮现,虽然依旧有些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般透明。
“道爷……” 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暖意。
我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一碰她就会消散。她的虚影轻轻落在我的掌心,剑魂的微光与我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刚才…… 谢谢你的道心。”
“是你教会我的,” 我眼眶发热,声音有些哽咽,“道心不仅是斩妖除魔,更是守护身边的人。”
阿朵和师叔也走了过来,阿朵看着珍香的虚影,激动得眼眶发红:“太好了珍香,你没事!” 师叔则捡起一块玄阴鼎的碎片,眉头紧锁:“左使最后说的上古阴煞,恐怕不是虚言。这鼎上的符号,确实是上古阴煞的印记,看来阴罗教的真正目的,是召唤这东西。”
我看向石台下方的黑洞,里面的阴气虽然比之前淡了一些,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不管是上古阴煞还是阴罗教教主,我们都得继续往下查,” 我握紧手中的灵剑,珍香的虚影在剑身上轻轻颤抖,仿佛在回应我的决心,“只要我们道心不变,剑魂共鸣,就没有破不了的邪祟。”
就在这时,灵剑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剑身上的红纹亮起,指向黑洞的方向。珍香的虚影脸色微变:“下面…… 有股很熟悉的气息,像是…… 另一个剑魂?”
师叔闻言脸色一沉:“难道阴罗教还抓了其他剑魂持有者?” 阿朵立刻握紧了腰间的蛊囊:“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我奶奶的手记里说,多个剑魂共鸣,能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要是被阴罗教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深吸一口气,将灵剑横在胸前,阳炎玉在丹田中缓缓运转,与剑身上的剑魂遥相呼应。珍香的虚影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剑中,剑刃瞬间亮起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黑暗。“走吧,” 我朝着师叔和阿朵点了点头,“去会会下面的东西。”
我们顺着黑洞中的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的石壁不再有血玉,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阴煞符号,这些符号在灵剑的光芒下隐隐发光,仿佛活了过来。空气中的阴气越来越浓,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蚀骨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古老而压抑的气息,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剑鸣,这剑鸣与我们手中的灵剑产生了共鸣,使得剑刃剧烈颤抖起来。珍香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带着一丝惊讶:“是剑魂的悲鸣!有人在强行抽取剑魂的力量!”
我加快脚步,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惊呆了。这是一座比之前的核心墓室还要巨大的地下宫殿,宫殿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台,高台上绑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的眉心嵌着一枚黑色的钉子,无数黑气从钉子中涌出,汇入旁边一个巨大的铜炉中。铜炉上方悬浮着三柄灵剑,每柄灵剑都在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悲鸣,显然是被强行束缚在了这里。
高台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色法袍的阴罗教教徒,为首的正是之前我们在玄阴鼎碎片上看到的那个红色法袍身影,他背对着我们,正伸手朝着铜炉中的黑气抓去,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住手!” 我大喝一声,纵身朝着高台冲去。红色法袍的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黑色面具在灵剑的光芒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双眼冰冷如霜,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没想到你们能破坏玄阴鼎,还能走到这里,倒是让本座有些意外。”
“你就是阴罗教教主?” 师叔上前一步,手中黄符已经准备就绪,“抓剑魂持有者炼制阴煞,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教主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黑气朝着我们射来:“天谴?本座就是天!等本座吸收了这四柄剑魂的力量,再融合上古阴煞,整个天下都要听我号令!” 黑气袭来的瞬间,我挥剑抵挡,剑刃与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剑刃传来,让我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珍香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道爷,他身上有上古阴煞的气息,小心点!” 我握紧灵剑,丹田中的阳炎玉与剑中的剑魂同时爆发,金光与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天我都要救回她,毁了你的仪式!”
教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双手结印,铜炉中的黑气突然暴涨,化作无数利爪朝着我们抓来:“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们送上门来,就一起成为本座的祭品吧!”
阿朵突然甩出一把蛊粉,蛊粉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蛊虫,朝着黑气飞去:“这些蛊虫专门噬阴,看你的黑气能撑多久!” 师叔也同时抛出数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的巨网,朝着阴罗教教徒罩去:“守义,你去救那个女子,我们来挡住他们!”
我点了点头,握紧灵剑朝着高台冲去。几个阴罗教教徒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带着黑气劈向我。我挥剑格挡,剑身上的金光瞬间将黑气驱散,灵剑横扫,将几个教徒逼退。可就在我即将冲到高台前时,教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掌朝着我的胸口拍来。
“道爷小心!” 珍香的声音刚落,我已经侧身避开,掌风擦着我的肩头而过,击中身后的石壁,石壁瞬间崩塌,碎石飞溅。我趁机挥剑刺向教主,剑刃带着金光直取他的面门,教主不闪不避,周身突然涌出浓郁的黑气,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我的攻击。
“就这点力量,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教主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我的剑脊上,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手臂,我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裂开,鲜血直流。可就在这时,手中的灵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珍香的虚影从剑中浮现,与高台上的白衣女子产生了共鸣,白衣女子眉心的黑色钉子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裂痕。
“嗯?” 教主脸色微变,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惊讶,“没想到这剑魂还有共鸣之力,倒是省了本座不少事!” 他转身朝着白衣女子走去,似乎想提前吸收她的剑魂力量。
“休想!” 我怒吼一声,将丹田中的阳炎玉与剑中的剑魂全部爆发,金光与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教主射去。教主察觉到身后的攻击,不得不转身抵挡,光柱与他周身的黑气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周围的阴罗教教徒掀飞出去。
趁着这个间隙,我冲到高台上,挥剑斩断了绑着白衣女子的绳索。白衣女子虚弱地倒在地上,眉心的黑色钉子再次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碎裂开来。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我的灵剑,眼中充满了惊讶:“你的剑…… 也有剑魂?”
“先别说这个,我带你出去!” 我扶起她,转身朝着师叔和阿朵的方向跑去。教主被光柱震退数步,脸上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看着我们,眼中充满了愤怒:“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双手结印,铜炉中的黑气突然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朝着我们扑来。
“道爷,用我们的共鸣之力!” 珍香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立刻握紧灵剑,与白衣女子对视一眼,她点了点头,眉心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与我的灵剑产生了共鸣。两柄灵剑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与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剑影,朝着黑龙斩去。
“轰 ——”
剑影与黑龙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黑龙瞬间被斩成两段,化作黑气消散。教主看着碎裂的黑龙,脸上的面具彻底崩裂,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不可能…… 两柄剑魂的共鸣之力怎么会这么强……”
我扶着白衣女子,与师叔和阿朵汇合在一起。珍香的虚影从剑中浮现,与白衣女子的剑魂相互呼应,两道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他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我们趁现在走!”
教主怒吼一声,想要追上来,却被阿朵抛出的蛊虫缠住,蛊虫不断噬咬着他周身的黑气,让他无法前进。师叔趁机抛出最后几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火焰,朝着铜炉飞去:“毁了他的铜炉,让他无法再吸收剑魂力量!”
金色火焰击中铜炉,铜炉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黑气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很快便消散殆尽。教主看着燃烧的铜炉,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张守义,我记住你了!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 说完,他周身黑气暴涨,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宫殿的深处。
我们看着教主消失的方向,皆是松了一口气。阿朵走到燃烧的铜炉旁,踢了踢炉身:“总算毁了这东西,看他还怎么炼制阴煞。” 师叔则检查了一下白衣女子的状况,眉头紧锁:“她的魂力损耗很大,需要尽快找地方调息,否则剑魂会受损。”
白衣女子感激地看着我们:“多谢各位相救,我叫苏清瑶,是青云门的弟子,没想到会被阴罗教抓来这里。” 珍香的虚影飘到她面前,笑着点了点头:“我叫史珍香,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
我看着燃烧的铜炉,又看向教主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灵剑。虽然毁了铜炉,救了苏清瑶,但阴罗教教主还没被消灭,上古阴煞的威胁也还在。不过我知道,只要我们道心不变,剑魂共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危机。
“我们先找地方让苏姑娘调息,” 我转身朝着宫殿外走去,“等她恢复好了,我们再继续追查阴罗教的下落,一定要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
珍香的虚影在灵剑上轻轻颤抖,仿佛在赞同我的话。阿朵和师叔扶着苏清瑶跟在我身后,四个身影在灵剑的光芒下,渐渐消失在宫殿的深处。而在我们离开后,宫殿的角落里,一缕黑气缓缓凝聚,化作一个小小的黑影,朝着教主消失的方向飞去,显然是在暗中跟踪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