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水”系统的成功并网运行,在带来喜悦和便利的同时,也暴露了一个迫切的问题——能源需求激增。“碎石能量床”作为整个系统的动力心脏,对“毛导石”的消耗量远超预期。之前靠毛球偶尔立功的发现和团队成员在地面零星捡拾的方式,如同杯水车薪,已经完全跟不上发展的脚步了。能量,成为了制约前哨站进一步发展的新瓶颈。
“同志们,咱们的‘能源危机’来了!”阿古在一次晚间总结会上,严肃地敲着桌子(一块平整的木板),虽然他的严肃通常维持不了三秒,“‘曙光之水’只是开始!未来,我们还想搞照明、搞加工、甚至搞点娱乐设施(比如他心心念念的烤肉架驱动系统),哪一样不需要能量?咱们得开源!必须搞个稳定、可持续的‘毛导石矿场’!”他站在一块较高的黑石上,大手一挥,颇具气势地指向扭曲林区的方向,“我记得清清楚楚,最初发现‘毛导石’的地方,就在林区边缘那片黑不溜秋的石头坡!那里肯定埋着一条,不,可能好几条‘矿脉’!那就是咱们的‘石油油田’!”
这个提议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扭曲林区的诡异和潜在危险,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能量化的软泥怪、神出鬼没、善于模仿的“无形之物”、石根记忆中那些语焉不详却充满恐惧的片段……都让那片区域成为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地。连最勇敢的巴勒,提到深入林区也会皱紧眉头。
“我们不能深入,”江屿做出了决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在林区最外围,我们之前活动过、相对熟悉的区域进行勘探和有限度的开采。巴勒,你负责全程警戒,发现任何异常,无论大小,立刻发出信号,全员无条件撤退。安全是第一位的。”
于是,一支精干的“采矿先遣队”迅速组成:江屿负责总体指挥和应对突发情况,阿古作为“技术顾问”和“矿脉感应师”(自封的),巴勒担任侦察兵与护卫,老陈则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和力气,负责具体的开采作业。莉莉和小杰被要求留守,继续监测水质系统和维护前哨站日常运转。
再次踏入扭曲林区边缘,那股熟悉的、仿佛有细微电流穿过皮肤的异样感立刻包裹上来。周围的树木形态愈发扭曲,像是痛苦挣扎的巨人,枝叶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紫色或金属光泽,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特有的、混合着浓烈腐殖质和雨后臭氧的奇特气味,沉重而滞涩。
阿古手里拿着一个他连夜赶制出来的简易“毛导石探测器”——其实就是用一根细韧的藤蔓吊着一小块他们最早发现的、感应最灵敏的“毛导石”原石。他信誓旦旦地宣称,当靠近大型矿脉时,这块小石头会因为能量共鸣而微微发热甚至振动。江屿和老陈对此持保留态度,巴勒则压根没看,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
巴勒像一只融入阴影的猎豹,在队伍侧前方和周围无声地游弋。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仔细检查着每一处不自然的阴影、每一片异常晃动的草丛,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着风中带来的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老陈则检查着带来的工具:几把沉重的石镐、几根硬木制作的撬棍和楔子,以及几个用来背负矿石的结实藤筐。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走了没多久,阿古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叫道,他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探测器”,“你们摸摸!这块小石头是不是比刚才热了点?还好像有点......微微的麻?我就说嘛,我的发明肯定有用!”
众人将信将疑地摸了摸,似乎......是有点温乎?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他们循着阿古所谓的“感应”最强方向,来到一处布满黑色嶙峋怪石的斜坡下。这里的岩石质地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颜色更深,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仔细看去,在一些岩石的裂缝和孔洞中,果然能看到一些零星的、暗红色的结晶斑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正是“毛导石”!
“看!矿脉露头了!”阿古激动地抚摸着岩壁,像在抚摸一堆宝藏,“我就说这里是风水宝地!”
老陈上前,用石镐小心翼翼地敲击了几下岩壁,发出沉闷的“邦邦”声。他眉头微皱,抓下一把岩石碎屑在手里搓了搓:“岩石非常坚硬,而且内部结构似乎很脆,有很多看不见的裂隙。如果强行用镐猛砸,很可能引起大面积塌方,太危险了。”
阿古却似乎早有预料,他从背篓里拿出几根前端削尖、经过火烤增加硬度的硬木楔子和一把沉重的石锤。“咱们不用蛮力,用巧劲!老祖宗的法子,有时候比蛮干好使!这叫‘楔裂开采法’!”他指挥老陈,在岩石表面寻找天然的裂缝或者用凿子先敲出一个小缺口,然后将木楔子尖端对准缝隙,用石锤稳稳地、有节奏地敲击楔子的尾部。
“嘿——呦!嘿——呦!”阿古喊着号子,和老陈轮流挥动石锤。沉闷的敲击声在林区边缘回荡,每一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也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巴勒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不再局限于小队周围,而是向外扩大了侦察范围。这里的动静,就像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敲锣打鼓,太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了。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燧石刀柄上。
随着楔子不断深入岩石裂缝,岩石内部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呻吟声,仿佛不堪重负。终于,在阿古奋力一锤之后,“轰隆”一声脆响,一大块岩壁沿着预定的裂缝崩落下来,滚到一边,露出了内部更加壮观的景象——岩壁内部,镶嵌着更多、更密集、颜色也更纯正的暗红色“毛导石”晶体,如同一条条血管,在黑色的岩石中蜿蜒闪烁!
“发财了!这下真发财了!”阿古看着那一片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星穹般闪亮的红色矿脉,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放出光来,“咱们找到主矿脉了!还是富矿!”
但他们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江屿冷静的声音及时响起:“记住我们的原则,‘可持续开采’。只取我们现阶段必需的量,挑选容易采集、品质好的晶体,不要贪婪,绝不能破坏矿脉的主体结构和稳定性。细水长流。”
于是,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用石凿和石锤,将暴露出来的、个头较大、色泽纯正的“毛导石”晶体一一开采下来,轻拿轻放地装入藤筐。他们刻意避开了那些深嵌在岩石内部、难以采集的部分,以及一些看起来细小或杂质较多的晶体。整个过程虽然缓慢,却高效而有序,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
就在藤筐即将装满,老陈准备收拾工具撤离时,一直在外围警戒的巴勒突然像箭一样窜回,举起右手,紧紧握拳,做出了一个极其严厉的“噤声与警戒”手势。他脸色凝重如铁,侧耳倾听了不到一秒,便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急速说道:“左前方,林子深处,有东西!体型不小,速度很快,正朝我们这边来!不能再待了!”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江屿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令:“放弃所有不必要的东西,背上矿石,立刻撤退!快!”
他们迅速背起沉重的藤筐,抓起手边的工具,沿着来路,凭借着记忆和巴勒的引导,快速而尽可能安静地向林区外撤离。没有人回头,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身后的林深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迅速靠近,甚至能隐约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刮擦岩石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幸运的是,那东西似乎并没有立刻追出林区范围,只是在边缘地带徘徊了片刻,声响便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安全返回前哨站,沐浴在熟悉的屏障微光下,众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被冷汗浸湿了。
“好家伙!挖个矿跟做贼似的,还得时刻提防‘护矿神兽’!”阿古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看来‘榜一大哥’家门口的矿,也不是那么好挖的,还得交‘安全税’!”
这次有惊无险的采矿行动,虽然过程紧张,但成果斐然。他们带回了足够前哨站能源系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品质上乘的“毛导石”。更重要的是,他们确认了一个稳定且储量可观的矿源位置,为未来所有的能源拓展项目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这不仅仅是几筐石头,这是前哨站未来发展的“能量种子”。
阿古看着那几筐闪烁着诱人光泽的“红色希望”,满意地对迎上来的莉莉和小杰说:“看!咱们的‘战略能源储备’得到史诗级加强!接下来,能源瓶颈大大缓解,就可以考虑搞点更耗能、也更带劲的大项目了!比如......研究一下怎么用能量给咱们的窝棚搞个‘地暖系统’?这鬼地方晚上还是挺凉的......”
莉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碗刚烧开的“曙光之水”:“你先消停会儿吧!刚弄完水,又惦记上取暖了?先把这些石头用到正道上,把现有的系统维护好、优化好再说!别老是想着折腾你那点‘享受型基建’!”
话虽如此,看着那些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毛导石”,每个人心中都对前哨站的未来,燃起了更多的期待和雄心。基建之路,就是这样在一砖一瓦、一石一矿的踏实积累中,一步步向前延伸,将生存的边界不断拓宽,将生活的品质不断提升。希望,如同那些矿石一般,坚硬而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