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地上两名幸存者僵直的身体,树上毒蛇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以及突然现身、张弓搭箭的江屿,构成了一幅极其紧张的画面。
阿古和巴勒也迅速从藏身处现身,阿古握紧了木矛,巴勒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防止还有其它危险。
那两名幸存者看到突然出现的江屿三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以为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江屿没有理会他们,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个色彩斑斓的致命威胁上。他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扣着弓弦。距离有点远,枝叶干扰,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毒蛇似乎被突然出现的打扰者激怒了,它将注意力从地上那两人身上移开,三角形的脑袋转向了江屿的方向,发出更具威胁性的“嘶嘶”声,身体开始收缩,这是攻击的前兆!
不能再等了!
“嗖——!”
箭矢离弦,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穿过枝叶的缝隙,精准地钉入了毒蛇昂起的颈部下方!
“噗!” 箭镞入肉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毒蛇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疯狂地扭动起来,从树上跌落,在落叶堆里剧烈地翻滚、抽搐,那艳丽的环状花纹在挣扎中显得格外刺眼。很快,它的动作就微弱下去,最终不再动弹。
危机解除。
江屿缓缓放下弓,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箭,压力巨大。
那两名幸存者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死去的毒蛇,又看了看手持弓箭、如同天降神兵般的江屿,脸上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
其中那个年纪稍轻、脸上带着雀斑的青年,结结巴巴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磕磕绊绊的汉语混合着手势问道:“你……你们……是谁?谢、谢谢……”
江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用脚踢了踢那条死透的毒蛇,确认它已经没有威胁。阿古和巴勒也跟了上来,保持着一定的警戒距离。
“路过的人。”江屿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答,目光扫过这两人。他们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衣服破烂,面黄肌瘦,眼神里除了惊恐,还有一丝长期挣扎求生的麻木。“你们呢?怎么在这里?”
那个年纪稍大、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男人,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了一眼江屿手中的竹弓和腰间的铁匕首(虽然粗糙,但在这岛上已是稀罕物),又看了看巴勒那沉稳的气势和阿古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权衡。
“我们……是从一艘沉船上逃出来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他的汉语比雀斑青年稍微好一点,但依旧带着奇怪的口音,“船……遇到了风暴,坏了。我们漂到这里,已经……很久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渔网,“想弄点网,抓鱼。”
沉船幸存者!果然!江屿心中一动。看来独眼这次没说谎,岛上确实存在其他幸存者群体,而且似乎处境不妙。
“就你们两个人?”江屿问道。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和雀斑青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犹豫该透露多少信息。最终,他还是说道:“不……我们还有几个人,在……在另一个地方。” 他没有具体说在哪里,警惕心依旧很强。
阿古忍不住插嘴:“你们遇到黑石部族那帮混蛋了吗?就是那些拿着黑石头武器、很凶的家伙?”
听到“黑石部族”这个词,中年男人和雀斑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恨意。
“他们……抢我们的东西,抓我们的人!”雀斑青年激动地说,声音都在颤抖,“我们……我们躲着他们!”
看来,黑石部族是这些幸存者共同的敌人。这一点,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江屿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几块用树叶包好的肉干,递给两人:“吃点东西吧。”
看到食物,两人的眼睛都直了,喉结剧烈滚动着。他们几乎是抢过肉干,狼吞虎咽起来,那吃相,比阿古饿极了的时候还要夸张。
趁着他们吃东西,江屿尝试获取更多信息:“你们对黑石部族,了解多少?他们的营地,是不是在东边的红树林里?”
中年男人一边拼命咀嚼,一边用力点头:“是,是在红树林里面!他们人很多,有船!我们……我们不敢靠近。”
这和独眼的信息对上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江屿继续问。
中年男人咽下最后一口肉干,脸上露出了苦涩和迷茫:“打算?能有什么打算……活着,躲着,找机会……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岛……”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屿腰间的铁匕首上,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你们……看起来,过得比我们好。”
这时,莉莉缝制的那个口罩从江屿的背包侧袋滑落了一点出来。那个雀斑青年眼尖,看到了那个塑料瓶改造的水壶,他惊讶地指着口罩:“那个……那是布?你们……还有布?”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于这些可能连火种都难以维持的沉船幸存者来说,一块干净的布、一件铁器,可能都是难以想象的奢侈品。他拿出那个口罩:“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用树叶和纤维。”
他看着两人那渴望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有了主意。他解下那个塑料瓶水壶(这是他们从海岸捡回来的众多“垃圾”之一,营地还有好几个),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们吧。”
塑料瓶!轻便,坚固,密封性好!对于缺乏容器的他们来说,这简直是神器!
中年男人和雀斑青年看着那个透明的塑料瓶,眼睛瞪得比刚才看到肉干时还大,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他们颤抖着手接过瓶子,反复摩挲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一个小小的塑料瓶,瞬间打破了双方之间那层警惕的坚冰。
“我叫江屿,这是阿古,巴勒。”江屿正式介绍了自己这边。
“我……我叫老陈(chan),他叫小杰(Jay)。”中年男人也说道,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
通过断断续续的交流,江屿了解到,老陈和小杰属于一个大约有七八个人的小团体,都是从那艘沉船上逃出来的,躲在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隐蔽山洞里,处境艰难,缺乏稳定的食物、水源和安全的容器。
江屿没有透露自己营地的具体位置和规模,但表示如果他们需要,可以在某些方面提供有限的帮助,比如交换一些信息,或者用劳动换取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资。
老陈和小杰对此感激涕零。他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黑石部族似乎近期在红树林深处有比较大的动作,经常有船只频繁进出,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或者……准备什么行动。
这个消息让江屿心中一凛。黑石部族有动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由于担心黑石部族的巡逻队,双方没有停留太久。江屿给他们指了相对安全的返回方向,并约定如果可能,可以在某个特定的地点(江屿指定了一个远离双方营地、易于辨认的自然标志物)留下标记进行联系。
告别了老陈和小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塑料瓶藏好,带着那点肉干和巨大的希望消失在丛林深处,江屿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意外的遭遇,潜在的盟友,以及关于黑石部族的新动向……这次东行侦察,收获的信息量远超预期。
他们继续向那个预定的制高点前进,脚步却更加沉重了。这片看似寂静的东部丛林,水下隐藏的暗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