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造船的纷乱思绪被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暂时打断了。这次的雨来得又快又急,乌云几乎是瞬间吞噬了阳光,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了倾盆之势。
江屿和毛球迅速躲回洞穴。厚重的木栅栏将风雨大部分挡在外面,洞内篝火跳跃,还算干燥温暖。江屿正准备继续研究他那张半生不熟的皮子,洞外却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风雨声,而是某种……大型动物踩在泥泞地上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的、带着湿漉漉气息的低喘。
江屿瞬间警觉,抄起石斧和燧石刀,闪到门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雨幕中,距离洞穴入口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是那只金棕色的大猫!
它看起来有些狼狈,华丽的皮毛被雨水完全打湿,紧贴在身上,显得精干而危险。它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距离,而是徘徊在洞穴外的岩壁下,那里有一小片突出的岩石,形成了个极其狭窄的“屋檐”,勉强能遮挡一点风雨。
它似乎想在那里暂避,但那个位置离洞穴太近了。雨水顺着它的毛发流淌下来,它在原地焦躁地转了个圈,甩了甩头,水珠四溅。然后,它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穿透雨幕,准确地望向了江屿所在的洞口方向。
这一次,江屿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敌意,更多的是一种……处于困境中的警惕和某种程度的……无奈?
毛球躲在江屿身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恐地尖叫。
江屿心中天人交战。让它靠近?风险太大。驱赶它?外面暴雨如注,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而且激怒它的后果更严重。
他紧紧握着石斧,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透过门缝,静静地与那双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对视。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逝。那大猫似乎也明白这个两脚兽的洞穴是禁区,它最终没有试图靠近门口,而是在那片狭窄的岩石“屋檐”下趴伏了下来,将身体尽量蜷缩,以减少暴露在雨中的面积。它依旧面向洞口,保持着警惕,但姿态明显是休息和避雨。
就这样,一个在洞内,一个在洞外“屋檐”下,中间隔着厚重的木栅栏和瓢泼大雨,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江屿甚至能隐约听到它舔舐皮毛梳理雨水的声音。他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守在门后,静静地观察着。
这场暴雨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洞内洞外,只有风雨声、篝火的噼啪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梳理毛发的细微声响。
雨势渐小,最终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天色也亮了一些。
洞外的那位“访客”动了。它站起身,再次甩动身体,水珠在微光中划出弧线。它深深地看了一眼洞穴方向,然后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依旧湿润的丛林,消失不见。
江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僵硬了。他推开木栅栏,走到那片岩石“屋檐”下,那里还残留着几个清晰的、带着水渍的爪印,以及几撮金棕色的毛发。
“啧,还挺讲规矩,没硬闯。”江屿摸了摸下巴,心情复杂。这次遭遇,再次刷新了他对这位“邻居”的认知。它聪明,谨慎,并且在极端天气下,似乎也愿意遵守某种“休战协议”。
这算不算是……邻里关系的又一次进步?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四十三道痕迹,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屋,屋外趴着一只猫科动物,天上画着雨点。
第四十三天,暴雨中大猫靠近洞穴避雨,于门外“屋檐”下暂留,双方保持克制,未发生冲突。雨中休战,邻里关系出现微妙缓和。
他收起金属片,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在这座孤岛上,他与这些强大“原住民”的关系,似乎总是在冲突与克制的边缘徘徊,每一次接触,都在重新定义着彼此的界限。而这一次,界限似乎稍微向内,挪动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