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 ——” 一声闷响，长刀刺穿凌雪心脏的瞬间，我听见幽魂喃喃低语。
“原来这就是差距。” 他望着染血的刀刃，瞳孔里倒映着凌雪缓缓倒下的身影，“毫无顾忌地凭恃自身力量战斗，给予敌人的必然是致命打击，而非仅仅逼入绝境。” 他忽然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某种探究，“那你从前的战斗……”
我没有接话，沉默着走到凌雪身边。那些未说出口的心境，早已在过往的厮杀中不言而喻。
“这是必然的结局，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所谓断龙令的制约，不过是延缓了我的步伐。” 凌雪满眼的惨然，声音里带着释然与苍凉，“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但我别无选择 —— 不能杀你，又无法阻止你反抗邪魔，更没有能力夺取水晶断龙令。最终，我不过是你前行路上一道稍显棘手的障碍，注定要被跨越。再说，这算什么强者的特权呢？”
“我本想保留一些你未知的力量，用来应对你那些未知的底牌。” 我苦笑着摇头。
“可无论是师父留给我的，还是邪魔赐予我的，都被你彻底击碎。罢了，该留下的东西都在我房间里，就让我在此处静一静吧。”
“你早就知道今日是最后一战？” 我凝视着她眼底的平静，忽然开口。
“但你没给我更多的满足。”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怅惘。
“对邪魔锲而不舍追随的你，需要怎样的满足？我和你的阵营始终不同。” 我的声音里不自觉染上冷意。
“呵呵，‘锲而不舍的追随’？” 她低笑出声，那笑声里竟带着几分悲悯，“终有一日，你们会明白的。”
“又是‘终有一日’……” 我转身走向凌雪的房间，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凌雪的房间里，桌上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我径直拿起那个晶体递给幽魂，示意孤云挑选些合用的东西，自己却驻足未动。
“旷宇，你……” 幽魂握着晶体的手顿了顿。
“追随她的这段时间，我学到的东西远比这些器物珍贵。” 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放轻，“况且，它们对孤云或许有用，但对我而言，反而会成为力量的桎梏。”
“走吧，凌枫。” 我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他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悲痛，“给凌雪找个安息的地方。” 我知道这个名字 —— 是凌雪留下的讯息。她曾推测，魂体融合无需刻意为之，只要释放晶体中的肉身，幽魂的灵魂自会回归本体，前提是灵魂与肉身足够接近。
“其实你早就知道真相。” 凌枫轻叹一声，指尖抚过凌雪的魂精。
“你是说你的肉身？” 我望着他掌心那已经黯淡无光的晶体，“但当时的情形，我又如何能让你放下执念？”
“魂精里…… 什么都没说。” 凌枫又拿起凌雪身侧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剑，话音未落便猛然发出一声痛吼。他全身剧烈颤抖，青筋在皮肤下暴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剑刃往他灵魂里钻。
“当啷 ——” 长剑坠地的脆响里，我们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凌枫。他额角冷汗涔涔，瞳孔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震颤：“不对劲…… 这把剑有问题。我虽已从幽灵恢复人身，但灵魂力量未减，即便如此，意识防线还是险些失守。最可怕的是，我甚至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侵蚀！”
我俯身拾起长剑，掌心刚触到剑柄，便感受到无数冤魂在剑身上翻涌。那是刺骨的寒意，混杂着恐惧与仇恨的气息，如同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灵魂。“这是把魔剑。” 我闭着眼感受剑中的暴戾之气，“寻常人根本无法抵御。凌雪的强大，恐怕与这把剑脱不了干系 —— 常年与剑相伴的淬炼，加上剑身自带的凶煞之气…… 但剑中似乎缺少某种关键之物，导致这些冤魂无法被那位绝世强者的灵魂转化为使用者的力量。”
“绝世强者？你是指……” 凌枫盯着剑身，眼神里闪过惊疑。
“剑中寄宿着一位强者的灵魂。” 我睁开眼，剑身上的冤魂因我的注视而发出尖啸，“若不是这缕残魂保护着使用者的神志，即便这把剑并不完整，也早已名震天下。到那时，恐怕维持宇宙秩序的组织会联手将其封印 —— 那样我们就没机会近距离观察了。奇怪的是，凌雪并未在剑上留下任何讯息。”
“看来她走得倒是了无牵挂。” 凌枫的笑容黯淡却释然。
“这样也好，至少没让她彻底崩溃。”
“彻底崩溃？” 凌枫面露疑惑，孤云却忽然脸色一变。
“你的那次失足？” 她猛地抬头看我。
“没错。” 我回忆起那段陡峭的山崖，掌心不自觉攥紧，“那山虽高，但别说是我，就算是最不擅长战斗的孤云，也不至于无故失足。那些噬魂魔本不会自主苏醒 —— 能唤醒它们的，只有凌雪的师父魔圣。而他若要动手脚，必定潜伏在附近。虽然他隐匿得极好，但我的心觉还是突破了他的伪装。在孤云看来是我失足，实则是因为魔圣的攻击。”
“魔圣的攻击…… 他竟强大到连孤云都没察觉？” 凌枫的语气里满是震惊。
“这正是问题所在。” 我捏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据凌雪所说，魔圣向来依靠操控噬魂魔之类的魔物战斗，自身战力甚至不如亲手调教的凌雪。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个魔圣是冒牌货；其二，他在凌雪面前刻意隐藏实力。但能唤醒噬魂魔的唯有魔圣本人，因此第一种可能不成立 —— 也就是说，魔圣一直在凌雪面前伪装！”
“所以他一直在欺骗凌雪？” 同为女性的孤云立刻明白了其中要害，“若凌雪发现师父一直在利用她，确实可能崩溃。”
“不，凌雪早已察觉他在欺骗。” 我摇摇头，剑身上的冤魂突然骚动起来，仿佛在呼应我的情绪，“再多的欺骗也只是加深痛苦，真正让她崩溃的，是魔圣的真实身份。那次交锋我虽败了，但魔圣却选择仓皇逃走 —— 以他的实力，本可轻易碾压我，又何必逃窜？除非他一出手，就会暴露某个致命秘密。而武者出手，最先暴露的便是气息。他在凌雪面前从不亲自战斗，只靠魔物对敌，正因如此，即便暴露气息，我们这些外人也无从分辨。但他最怕的，是凌雪察觉他的真实气息。”
说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猜想到真相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漫上心头：“那次交手，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实力差距 —— 唯有当年面对已故师父时，才有过类似的压迫感。魔圣的实力已不弱于邪魔，为何还要屈居其下？况且他怕凌雪认出自己的气息，说明凌雪本就熟悉这股气息……”
“邪魔！” 孤云与凌枫异口同声说出这个名字，他们二人脸上皆是掩不住的骇然。原来从始至终，一手养大凌雪的魔圣，不过是邪魔的伪装。他让凌雪误以为自己在为邪魔效力，实则只有凌雪一人被蒙在鼓里，成为邪魔的棋子。
“邪魔利用我妹妹究竟想做什么？” 凌枫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突然抓住关键，“若想除掉她，无论是以魔圣还是邪魔的身份，都有无数机会，何必拖到现在？”
“我曾与凌雪探讨过此事。” 我松开剑柄，任由长剑重新坠地，“起初我们以为，邪魔是要等凌雪彻底崩溃、失去求生欲时再吞噬她，借此夺取断龙令，进而控制断龙星辰乃至第二、第三阶段星球，最终掌控宇宙。但现在细想之下，邪魔本可提前动手 —— 之所以拖延，问题其实在你身上，凌枫。”
“我？” 凌枫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我躲邪魔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他它扯上关系？”
“追杀你是必然，但这与利用凌雪无关。”我再次开口，眼神犀利如刀，“关键在于你的肉身。邪魔虽成功封禁了你的肉体，却不知为何将晶体遗落在断龙星辰。原本他们打算对凌雪下手，却因这个变故推迟计划。因为即便将范围缩小到断龙星辰，要在偌大的一片星云中寻找一块晶体，也无异于大海捞针。若能随时随地掌控星球动向，自然事半功倍 —— 而这需要融合墨玉断龙令。邪魔利用凌雪，正是觊觎她体内的蓝玉断龙令。它多年的伪装正是为了吞噬她后获得这份能力。但如今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凌雪身为闪族人，体内有蓝玉断龙令，可直接融合墨玉断龙令，而你与她同族，由她寻找封禁你肉身的晶体最为高效。一旦任务完成，她便再无利用价值，这便是邪魔急欲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邪魔为何非要控制我的肉身？” 凌枫皱眉，“即便我恢复肉身，又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不是控制，是防止你夺回。” 孤云望着他眼底的困惑，缓缓解释，“因为你曾经身为异兽军团指挥将领，你知道邪魔的太多秘密，一旦你拿到肉体完成融合，就会对邪魔产生威胁，更何况你已经选择反抗邪魔。”
“原来如此。” 凌枫苦笑着摇头，“可我连邪魔的真面目都没见过，能知道什么秘密？”
“不，你知道它在尝试改造异兽，你也很熟悉异兽，知道它们的弱点，这就是对邪魔的威胁。你能够根据敌人的改造做出有针对性的提示。如果邪魔派出的是异兽，你甚至有可能让它们倒戈。这足够让邪魔夜不能寐。”
“如今我已完成融合，邪魔的计划必然会调整。” 凌枫忽然抬头，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但无论他们如何改变，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不能动摇。既然你已决定，我和孤云自然追随。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我，“我们还是想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们应该没忘记，我们三人最强的武器是什么，以及它们的原型。” 我环视两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是说……‘圣刃’？” 孤云的瞳孔微微收缩。
“没错。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取得圣刃。”
“你知道圣刃的下落？” 凌枫的声音里带着期许。
“四味庭。” 三个字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孤云与凌枫的脚步同时顿住，脸上写满惊恐 —— 那是知晓四味庭真正含义的人，才会有的本能反应。
“我知道那里危险重重。” 我凝视着远处逐渐被夜色吞噬的山脉，“但那并非我们的真正目的地。当初寻找水晶断龙令时，我在断龙三星上看过那片断龙三星的虚影。起初我以为是伪装的星球，但融合蓝玉断龙令后，我开始察觉其中差异。经过反复感知，我确定 —— 除去伪装的星球，虚假的断龙三星虚影中，隐藏着另一个完全平衡的断龙三星！”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的不是那个有去无回的四味庭？” 凌枫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对，我们的目标是第二断龙三星，真之四味庭。” 我转身看向他们，目光扫过两人瞬间惨白的脸，“而且，那里只会比四味庭更危险。”
孤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凌枫则直直盯着我，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旷宇，你当真要去那里？” 他沉声问道，“若只是四味庭，或许还能找星魂前辈帮忙 —— 他老人家能平安进出，说不定能给些线索。但真之四味庭……”
“算了吧，旷宇。” 孤云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没必要去送死。明知是绝境，何必硬闯？”
“你怕了？” 我挑眉看她。
“我从不惧怕战斗，” 她直视我的眼睛，“但我拒绝无意义的牺牲。”
“我赞成孤云的话。” 凌枫点点头，“我们用仿制圣刃一样能战斗。”
“那圣刃传承的使命呢？我们背负的仇恨呢？” 我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像重锤般砸在两人心上，“当初我们仓促决定，虽相处时间不长，但绝非一时冲动。三族因共同的仇恨汇聚，这是命运的指引。如今，我们唯有继续前行。而且……” 我看向孤云，她眼中已褪去昔日的怯懦，“孤云早已不是需要保护的少女，她已能握起武器直面困境；凌枫也重拾记忆，拥有了沉稳的判断力。我相信，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强大的武器不等于强大的实力，但仿制圣刃有力量上限。” 我继续说道，“传承到我们手中时，它们的力量已所剩无几。我们都清楚，实力不能依赖武器，但也不能让武器限制实力发挥。每一场战斗我们都全力以赴，难道要等仿制圣刃能量耗尽时，才想起寻找真刃？那时你们用什么战斗？孤云的圣刃是祖传之物，凌枫失忆后常年逃亡，根本没机会寻找其他神兵 —— 你们不像我，还有其他趁手的武器。”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良久，孤云缓缓低下头，凌枫却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战意。
“好吧。” 他终于开口，“你说的第二断龙三星……”
“入口在断龙星辰深处。”
“就是邪魔也无法染指的区域？”
“那是断龙星辰真正的主人，为守护被圣莲庇佑的净土而设。” 我走向城堡，指尖轻触城墙，“邪魔的手下从未找到正确入口，他们闯入的，不过是存放水晶断龙令的伪星辰。而真正的入口……”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整座城堡在轰鸣声中崩塌成废墟，露出中间那片被刻意隔离的空间。我暗自赞叹凌雪的手段 —— 任谁也想不到，这座看似普通的城堡，竟藏着如此玄机。
“这是……” 凌枫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建筑群，语气里满是惊讶。
“凌雪修建的闪族陵墓。” 我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肃穆气息，“若不是吞噬了从出生就已经与我们融合的蓝玉断龙令，我也只能察觉城堡里压抑的氛围，却无法发现这片陵墓。放心，闪族先祖的遗体并不在此，这里不过是凌雪对族群的精神寄托，如今只是空荡的建筑罢了。”
正如我所言，陵墓内空无一物，结构也并不复杂。我们很快在祭坛后方发现了被石棺掩盖的入口。
“说是断龙星辰深处的入口，倒不如……” 孤云盯着石棺下隐约可见的旋涡状纹路，欲言又止。
“说是虫洞入口？” 我轻笑一声，率先推开石棺，“不错的形容。”
踏入入口的瞬间，温度骤然下降。与外面的破败不同，这里一尘不染，连空气都带着圣莲特有的清新。但我清楚，表象之下暗藏杀机 —— 要进入第二断龙三星，必须找到断龙星辰的真正主人。
“真正的主人…… 你是指星魂前辈？” 凌枫望着四周悬浮的光点，眼神警惕。
“唯有他能告诉我们那片土地的位置。” 我闭目释放心觉，“而且，这里远不像表面那么安全。”我们没有想到，密道的出口竟然在一片密林之中的一片空地边缘。
我们在附近仔细搜寻，直到心觉耗尽全力，也未发现半个人影。但我知道，星魂前辈必定在某处注视着我们 —— 毕竟我如此大张旗鼓地使用心觉，他没理由察觉不到。
“旷宇，有人在窥视我们。” 孤云的传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语气里带着少见的紧张。
“你的感知力进步不小。” 我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表面依旧平静，“我也刚察觉到，但现在……” 周围寂静如常，仿佛方才的窥视只是错觉。孤云震惊地看着我，眼神里写满疑问：为何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既然对方想让我们主动找出他，那么…… 毁掉这片树林或许是个好办法。” 话音未落，赤红的能量已在右拳凝聚，光芒吞吐间，隐约可见空间被压迫得微微扭曲。
“混灵拳……” 我的左手覆上右拳，即将挥出的刹那，一阵微风拂过。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 我们三人的动作骤然停滞，就连拳头上蓄势待发的能量，也如冰雪般瞬间消融！
“‘风和如气，力劲如钢’。” 我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衣老者，感受到他周身澎湃的正气，“如此浩然之气，绝非邪魔爪牙能有。能施展出这般神乎其技的高手，想必就是这里的主人 —— 星魂前辈吧？”
“无论你们是谁，为何而来。” 星魂前辈的身影完全显现，他摆出奇异的起手式，凛冽的杀机化作实质扑面而来，“既然想要找到正确的道路，就先过我这一关。让我看看，你们是否有资格踏上这片净土！”
那不是普通的杀意，而是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的胜者才有的威严。在这里，胜利是生存的唯一凭证，失败意味着玷污这片土地 —— 要用鲜血、生命和灵魂来谢罪。
“我们并非为战斗而来，” 我握紧拳头，“但如果战斗是必经之路，我绝不会逃避。任何挑战，任何战斗，我都将全力以赴！”同样的招式，不同的双手。一往无前的气概和浓烈的战意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在彼此气势地猛烈碰撞中，一场激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