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烦？”看着眼前已经停止行动的虚境之主，我有些疑惑。因为它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反抗能力，即便是巨人，即便是第四阶段巅峰强者的虚幻之身，此刻也不再具备任何危险。
残月之神说它一直没用出真正的力量，这一点我并不怀疑，因为之前的攻击仅仅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并不存在第四阶段巅峰强者那种让我无法反抗的威势。可是，已经重伤到如此地步的它，哪里还具备使用最强力量的可能？
“吼！”
又是一声大吼，但并不是绝望的悲鸣，却充斥着无边的怒火。然而与之相反的，是金红色血液更为猛烈的喷涌。似乎为了弥补这种空虚，虚境中的残月气息开始向巨人的体内涌入，却并不能阻止它体型的急剧缩小。
“前辈，看起来胜负已分，它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也许缩小的体型更适合它与你战斗。”
“第四阶段巅峰的力量？如果是巨人的确是个大麻烦，但是正常大小的体型，闪躲之类的可操作性就大太多了。这个虚境如此广袤，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一直闪躲下去它能支持多久。我是可以随时回到现实世界恢复的，但它不行。”我狡黠一笑。
“……”
残月之神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他表情的严肃，双眼死死地盯着虚境之主的情况。此刻，虚境之主的体型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但并没有如残月之神预想的那样对我进行攻击。它体内的血液依旧在不断喷涌，也在不断吸收残月气息试图补充，但越来越多的残月气息反而让它的血液喷涌得更加猛烈，甚至开始撕裂、扩大伤口。
“连本能的理智都失去了么？这样只会加速它的消亡啊。”残月之神此时也开始怀疑。
但这一次却换成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如此多的残月气息已经超出了它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此时那金红色的血液已经流干，但它仍在不断地凝聚残月气息。就仿佛一个本应死去的人，完全依靠着一丝执念在重复不断地去做一件事情，不存在所谓的理智，更不存在所谓的意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已经失去智慧的虚境之主身上？除非，这是它的本能。可是又有哪种本能能够驱使已经死去的尸体持续不断地去做一件事情？似乎只有一种可能——这种行为能让它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将惊惧的目光移向了那个仍在不断凝聚残月气息的躯壳。感受着那躯壳中恐怖的巨量残月气息，我越发警惕起来。将如此惊人的气息量全部用于维持生机，我很难想象它会不会发生什么更为棘手的变化。
必须阻止它！
我决定就此终结试炼，全力冲向了那个正在持续凝聚残月气息的身影。然而下一刻，我就被疯狂涌向它的残月气息生生挤了出来！
我想要趁机结果它的想法彻底落空，只能看着它继续凝聚残月气息。我也趁此机会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强。
不知过了多久，残月气息的凝聚终于停止，整个空间变得静谧无声。但是我却开始努力地提升自己的气势。因为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变化，即将开始。
果然，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它身上已经停止流出血液的伤口，开始流出了残月气息凝聚成的银色液体。与血液不同，那银色液体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韧性，一边向外流出，一边继续撕裂它的伤口。随着伤口的不断被撕裂，一些原本接近但并不相连的伤口在不断地撕裂下变成了一个，更多的银色液体也就此流出。不，不是流出，更为准确地说，是粘稠的银色液体正从那个躯壳身上不断变大的伤口中挤出来，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然而改变却不仅仅如此。整个虚境中已经平静下来的残月气息，再度剧烈地涌动起来，疯狂地涌向那些银色液体，使得那液体变得越来越多，竟然在虚境中形成了惊天动地的气息潮汐！而随着气息潮汐的起伏，虚境中的残月气息正在急剧减少。
“这是……”显然，残月之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战士，虽然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我感到第二虚境已经彻底消失。显然，这银色液体绝对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残月气息，已经成为了虚境之主独有的力量！”
虚境之主自己的力量……难道？我立刻想到了什么，身体急退。终于，我看到了那银色液体的全貌。此时虚境中的残月气息已经所剩无几了。而那些银色液体，也在我极度惊恐的眼神中，化作了另一个巨人，比那熔岩巨人还要高大数倍的银色巨人！那熔岩巨人的躯壳，变成了它身上的金红色玄奥纹路，金红色的光芒流转间，它的气势节节攀升。
“第四阶段巅峰的力量么……”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气势脉动，我知道，真正的试炼，现在才算正式开始。胜，我的前路将一片光明；败，我也将成为那异兽灯台中的一盏烛火！
“这才是它原本的模样，真正的虚境之主。这才真正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神吧。”残月之神的声音已经有些空洞。
“神？一个从尸体中诞生的怪物，已经忘却了数千万年前的荣耀。既然你的主身体已经逝去，那就用这克制幽冥生物的剑法送你去你早该前往的冥界。不要让那等待了数千万年的英魂因为你的缺失而继续徘徊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随着我的声音，死亡妖鬼剑消失在我的手中，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有着亡魂哭嚎之声的仇怨剑。
无视直冲而来的银色巨人，仇怨剑法，在我恢复力量以来第一次出手！原本我以为只有秋派的相关武学在师父藏书的帮助下让我有了长足的进步，其他技法也仅仅是被残月力量进行了一定的强化。但是此刻我才发现，我的仇怨剑法，也有着惊人的变化，仅仅是正常的使用，魔谷深处的禁忌之力，竟然被引动了一丝。就是这一丝禁忌之力，让仇怨剑法的威力再次增强数倍！原本力量悬殊的战斗，竟然在这样一个必然出现的巧合下显得异常焦灼。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战士，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啊。面对第四阶段巅峰的力量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相信在第三阶段中，你已经站在了所有强者的顶峰。”
“但是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需要更强的力量，否则这场战斗终究是难分胜负。我有着可以恢复力量的现实，它有着整个虚境的残月之力。我的唯一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我真的没有信心能够耗尽它的残月之力，毕竟境界的差距太大，堪称天壤之别啊。”
“可是你已经没有更强的力量了啊，除非你的力量可以再度精进。”
“您也知道那是很遥远的，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么？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出去吧，战士。”
随着第二虚境的消失，残月之神已经再次可以接管我的意识。不过如果我想抵抗，也会比以前更加轻松，不算虚幻之身，仅仅我自己的意识强度就足够让残月之神束手无策。
“更强的力量……”
每天例行的剑法修炼，已经刻进了我的身体记忆。没有剑势和剑意的影响，也就不会出现延伸的剑招。剑法会随着记载剑招的消失而结束。如今已经没有了雪峰之巅的压力，也没有我的刻意为之，剑势和剑意又怎么会轻易出现？
虽然我已经窥视到了剑势和剑意的本质，想要引动轻而易举，但是我却不敢用仇怨剑法去引动。长剑中那无尽的仇怨之力，我很难抵抗，一旦意识失守，我自己的灵魂也会沦为那无数亡魂中的一员。可是悬峰剑法却没有仇怨剑法禁忌之力的加持，只依靠门派气息恐怕难以抵挡虚境之主含怒而发的可怕攻势。其他剑法更是不用考虑，连环飞虹连门派气息的支持都没有，它最多只能算是一部非常精妙，极度适合用于对敌的剑法而已。能够支持片刻还是有赖于我如今精进了的力量。天绝九式倒是足够玄奥，甚至有着天地规则的痕迹，但是靠一部养气的剑法去对抗虚境之主？实在太过儿戏了。境况甚至还不如连环飞虹，结果只有触之即溃。
难道只有引动仇怨剑法的剑势？希望有效果吧。它的剑意，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触碰的绝对禁忌。
就在我繁杂的思绪中，悬峰秋寒戛然而止。整整一天我都在机械地做着每天的功课，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清冷淡然，那种返璞归真的意境也消失不见。就连阅读师父留下的典籍，我也是在机械式地翻阅。
然而随着灵魂中的一丝异动，我瞬间结束了这几乎持续了一天的神游天外。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但如果估算没错，这次的发作时间应该是在我刚好退出虚境的时候。
“还是没有达到预期啊。”
无奈地轻声叹息中，我主动同步了虚幻之身的节奏，开始主导气力的双体循环。在一层又一层的力量潮汐波动中，已经将要苏醒的蛇毒，再度沉寂了下去。
“这样一来，发作的间隔会进一步缩短。虽然不会缩短到明天晚上，但是如果我的估算没错，也许不需要几次调整了。不过那虚境之主真的是个大麻烦，甚至可能演变成持久战呢。不行，明天阅读典籍不能再分心了，必须要尽快找到破解这个困局的办法。”
的确有效！随着仇怨剑剑势的出现，虚境之主竟然被我压制住了，我竟然在和第四阶段巅峰强者的对战中占了上风！当然，这也是在它没有足够的智慧的情况下。如果是智慧完整的虚境之主，没有形成闭环的剑势完全不堪一击，想破解掉真的再简单不过了，这根本和小孩子的玩具没什么区别，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我却并没能开心太久，事实狠狠地给我上了一课。本来我想要依法炮制，再度废掉它的双手，失去了攻击能力的它就不再具备足够的威胁了。但是我却发现，我用尽浑身解数才堪堪击碎的双手竟然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恢复如初，而它的气势，丝毫未减。是啊，这里是它的虚境，这里的一草一木它都可以尽皆利用。有残月之神在，虚境的力量不会减弱，双手被搅碎也仅仅是变回了残月气息而已，既然没有任何损耗，再度凝聚就是。
可是这却让我眼前一黑，胸中的一口鲜血直接狂喷而出。这样的优势竟然没有任何效果，我只能尽力控制剑招，以免让剑势凝聚成为剑意，否则我就真的危险了。
终于，我全力坚持到了天明，随着残月之神再度接管我的意识，充满危险的仇怨剑法，就此结束。既然不能锁定胜局，我绝对不会再次动用，除非它的出现能够给战局带来决定性的意义。
只是没想到，想通了一切的我竟然在每日的功课中再度恢复了那种清冷淡然，甚至暗合天地规则的节奏，让返璞归真的意境变得更加自然。
“这也算是进境么？”我茫然自问，虽然得不到答案，但是我知道，这对于战斗，没有任何帮助。眼前的困局，还是暂时无解。
“果然没有任何结果啊。”
我难得认真地逐字逐句地阅读典籍，结果如我所料，一无所获。想必我今晚的虚境之旅，依旧是和虚境之主势均力敌的一战。
“前辈，我有些好奇，我回到现实的时间里，虚境之主在做什么？”已经彻底习惯了它的攻击节奏和攻击方式，在它的攻击强度暂时无法超过仇怨剑法的情况下，我竟然找到了能和残月之神闲聊的间隙。
“算是无能狂怒吧，失去了目标的它只能对着虚境的景物疯狂破坏，但是没有任何用处，只要我的一个念头，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在配合它发泄它的怒气呢？哈哈……”我一阵大笑。虽然恢复虚境是残月之神的职责之一，但是他现在这么做却的确更适合虚境之主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满心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