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魔刀周围的空间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扭曲,光影褶皱中,刀身竟瞬间隐匿不见。
亚当额角的黑角微微一沉,头顶的空间骤然塌陷出一道暗黑色漩涡,猩红刀光刺破混沌,阎魔刀裹挟着破空之声直直坠落。
他反手精准接住刀柄,指腹刚触到滚烫的猩红纹路,便猛地将掌心的怀表向后掷出。
怀表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质弧线,撞在金属墙壁上发出清脆声响,反方向转动的指针依旧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
亚当手腕翻转,阎魔刀挣脱无形束缚,剑鞘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
锋芒再次架上赞达尔的脖颈,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更沉,却在距离皮肤分毫处硬生生停住。
任凭他如何发力,刀锋都无法再下压一分。
“这样的亚当……我还是熟悉一点。”
赞达尔缓缓起身,脖颈上的阎魔刀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后退,始终保持着分毫的距离。
既不伤害他,也未脱离他的脖颈范围。
他转身,径直走向对面的石椅,坐下时动作依旧从容,目光落在亚当紧握刀柄的手上,平静开口。
“所以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亚当的呼吸渐渐平稳,握着阎魔刀的手没有放松,却也不再强行施压。
空间扭曲的余波渐渐平息,怀表的滴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与阎魔刀的微弱嗡鸣形成诡异的呼应。
他盯着赞达尔平静无波的眼睛,万花筒写轮眼的猩红瞳光微微黯淡,声音冷硬却不再带着之前的暴戾。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终末行者,x-01,【彼岸】还有……孤独的怪物——随便你怎么叫。”
“我要听你说。”
赞达尔微微前倾身体,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不是那些被赋予的身份,是此刻握着刀,既不愿伤人也不愿松手的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阎魔刀的猩红纹路忽明忽暗,亚当的指尖微微收紧,甲胄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脑海中那些身份碎片的嘶吼渐渐平息,只剩下赞达尔的追问与怀表的滴答声。
他沉默了许久,额角的黑角光泽渐淡,铠甲缝隙中的红光几乎隐没,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深处滚出:“亚当。”
“只是亚当?”赞达尔追问,目光依旧锐利。
“只是亚当。”
他重复道,万花筒写轮眼缓缓褪去猩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额角的黑角与身上的铠甲开始化作点点黑雾,融入空气。
“那些身份是【我们】,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亚当。”
“可我还想更了解你们一点。”赞达尔的指尖停在桌面,目光柔和了几分。
“所以能跟我说一说孤独的怪物的经历吗?”
亚当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起,褪去黑角与铠甲的他,身着玄色常服,轮廓清俊却透着几分疏离。
他避开赞达尔的目光,声音低沉得像被金属墙壁吸附。
“一个追求力量走在孤独的路上,却始终被羁绊束缚的怪物。”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话语刚落,赞达尔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那抹惯有的平静被轻轻打碎,化作几分了然与心疼。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放得很轻:“这样啊——”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怀表的滴答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不再透着之前的诡异,反而多了几分缓和。
赞达尔看着亚当眼下淡淡的青黑,看着他紧抿的唇角与眼底尚未完全散去的疲惫。
抬手按下了桌面的通讯按钮,声音平稳地对终端说道。
“送一张绒垫躺椅到诊疗室,麻烦了。”
“什么?”亚当猛地抬眼,眼底满是错愕,仿佛没料到他会有这般举动。
他下意识地抬手,却发现掌心空无一物。
阎魔刀早已自行消散,这就代表他对外保护自己的屏障也随着阎魔刀一起消散了
没过多久,房间外侧的金属门发出轻微的“嘀”声,一道纤细的机器人助手推着一张折叠躺椅走了进来。
它动作精准而轻柔,将躺椅在角落展开,铺上柔软的灰色绒垫,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全程没有发出多余声响,只留下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休息一下。”
赞达尔收回目光,看向亚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你紧绷得太久了,亚当。”
“无论是终末行者的责任,还是x-01的指令,或是【彼岸】的情绪,或是孤独道路上的痛苦,都让你喘不过气了。”
他示意了一下那张躺椅,“这里很安全,我会守住门口,不会有人打扰你。”
“那些身份,那些追问,那些羁绊——都可以先放一放。”
亚当盯着那张与冷硬金属环境格格不入的躺椅,又看向赞达尔眼中纯粹的关切,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长久以来,他习惯了用温暖的外壳包裹自己,装作自己平安无事的样子。
习惯了独自扛下所有混乱与挣扎,从未有人这般直白地让他“休息”。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让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都微微松弛了几分。
“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赞达尔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着,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与怀表的滴答声形成微妙的呼应。
怀表的指针依旧反方向转动,却不再透着诡异,反而像是在为他倒计时,让他放下所有负担,好好喘息。
亚当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迈步走向躺椅。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绒垫的温暖包裹住他,让他浑身一僵,随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
他闭上眼,脑海中那些喧嚣的身份碎片彻底沉寂,只剩下一片难得的平静。
赞达尔看着他放松的模样,眼底的悲伤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
他起身,轻轻拿起石桌上的怀表,将其放在亚当手边的小几上,声音轻得像耳语。
“睡一会儿吧,亚当——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放得极轻。
金属门缓缓滑开,又缓缓合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亚当平稳的呼吸声,怀表反方向转动的温柔滴答声,以及远处机器人助手待机时微弱的电流声,交织成一片安宁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