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环线上，窗外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片色块。
我需要一个地方冷静下来，理清这团乱麻。
旅馆肯定不行，赵家和蒋峰都可能轻易找到。
我想起了表哥，那个在南锣鼓巷开文创店、永远一副没心没肺样子的远房亲戚。
我把车停在离巷子口还有一段距离的阴影里，步行穿过深夜寂静的胡同，敲响了店铺后院小门的门环。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警惕的声音：“谁啊？打烊了！”
“表哥，是我，池诚。”
门吱呀一声开了，表哥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看到我一脸狼狈，瞬间清醒了大半：“我靠！你小子怎么回事？被人追债啊？”他一把将我拉进去，迅速关上门。
狭小的客厅里，我灌下一大杯水，才断断续续地把今晚的遭遇——从收到匿名短信、发现戒指秘密，到被育柯骗去赵家，最后在警察到来时侥幸脱身——删繁就简地告诉了他，当然，略去了存储卡的具体内容和一些过于惊悚的细节。
表哥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咂咂嘴：“牛逼啊兄弟！你这经历拍成电视剧都不用编剧！我说你怎么突然就走桃花运傍上富家女了，敢情是掉进盘丝洞了！”
我苦笑着摇头：“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我怀疑赵伯伯涉嫌洗钱，蒋峰和陈序都知道内情，育柯……她可能也是棋子，或者，她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我摸了摸胸口的戒指，“这东西，是关键。”
表哥收敛了玩笑神色，皱着眉头：“那你打算怎么办？报警？”
“报警？跟警察说什么？说我被豪门千金看上了，她爸可能是个罪犯，还差点软禁我？证据呢？就凭这枚戒指和一段没头没尾的录音？”我叹了口气，“而且，那些警察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来帮我的。”
“也是……”表哥挠挠头，“那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吧？你这脸，你这气质，躲哪儿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鲜明，那么出众。”
我被他逗得差点笑出来，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我先在你这儿躲一晚，明天再想办法。你帮我留意一下外面的风声。”
“没问题，我这小店，安全得很。”表哥拍拍胸脯，“不过，育柯那边……你真不打算回个消息？我看她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我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数条未读信息，最新一条是育柯十分钟前发来的：“池诚，你在哪？安全吗？回我电话！求你！”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而是点开了那个匿名号码。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她指引我去见陈序。我试着发了一条信息：“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出乎意料，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但内容却让我脊背发凉：“帮你？不，我只是在清理门户。快离开北京，永远别再回来。这是最后的警告。”
清理门户？这话听起来，像是赵家内部的人？是蒋峰？陈序？还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赵伯伯”？我试图再问，对方却不再回应。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育柯哭泣的脸，赵伯伯阴鸷的眼神，蒋峰的警告，陈序的暗示，还有那个匿名者冰冷的信息……像一部混乱的电影，反复播放。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表哥警惕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随即脸色一变，转头对我做口型：“是育柯！”
我心里一紧。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等我做出反应，表哥已经打开了门。育柯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简单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她一看到我，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扑到我怀里。
“池诚！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她紧紧抱着我，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回抱她。表哥识趣地溜进了里屋，把空间留给我们。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的声音很冷。
育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我查了你表哥的店址。我担心你，一整晚都没睡……池诚，对不起，昨晚我骗了你。但我没办法，爸爸他……他逼我的！他要用你来试探蒋峰，也要逼我彻底对你死心！”
“试探蒋峰？逼你死心？”我推开她，保持距离，“育柯，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那枚戒指，根本不是你奶奶的，是当年你和蒋峰联姻的信物，对不对？你爸为什么要把它给我？你又为什么配合他演这出戏？”
我一连串的问题让育柯愣住了，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似乎没想到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你……你都知道了？”她喃喃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决绝取代，“是，我骗了你。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池诚，你相信我！我之所以配合爸爸，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让你卷入这件事，我才能有机会摆脱他们的控制，和你在一起！”
“摆脱控制？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无比荒谬，“用欺骗和利用的方式？”
“这是唯一的机会！”育柯激动地说，“爸爸和蒋峰之间已经势同水火，陈序伯伯也在暗中布局。他们需要一个外人，一个像你这样干净、没有背景的人来打破平衡！我选中了你，是因为我爱你，我相信你有能力应对这一切！只要我们联手，拿到爸爸洗钱的证据，我们就能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鸣。远走高飞？联手对抗她的父亲和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听起来比最荒诞的电视剧还要离谱。
“育柯，你清醒一点！”我按住她的肩膀，“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我们会没命的！”
“不会的！”育柯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我有计划！我知道证据在哪里！爸爸书房有个密室，里面藏着所有的账本和交易记录！只要我们能拿到，就能威胁他放过我们，甚至……我们可以带着那些钱离开！”
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眼前的育柯，不再是那个看似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孩，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不惜赌上一切的赌徒。
她的“爱”，她的“计划”，都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偏执和危险。
“你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更需要时间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没时间了！”育柯急切地说，“蒋峰已经怀疑你了！爸爸昨晚没抓到你，肯定不会罢休！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今天下午爸爸会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车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去我家！”
我跟着育柯偷偷进入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