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在部队,将奶奶托付给他们,如今,奶奶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为难。
陈青松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阿棠。”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就在此时。
敲门声响起。
门外,余沛芳低声说:“青松,如棠,饭好了。”
两人默契地不再深谈。
陈青松操纵轮椅。
夏如棠在一旁跟着,她率先推开门后,两人一同来到了餐厅。
陈明远已经坐在主位,看到夏如棠,那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如棠回来了啊。”
夏如棠招呼,“陈叔叔。”
吃饭时,陈明远偶尔问几句习不习惯。
夏如棠回说一切都好。
而平时最爱说话,总会拉着夏如棠嘘寒问暖的奶奶,今天却异常沉默。
从始至终,她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不时抬眼看看夏如棠,又看看陈青松。
饭后,奶奶刚站起身,夏如棠立刻上前搀扶。
夏如棠扶着奶奶在一旁的实木沙发上坐下。
陈青松操控轮椅靠近。
“奶奶。”
“您不需要为那些人的话生气。”
奶奶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抚摸着孙女的手臂,“我,我是气她们嘴里不干不净,更心疼你们。”
夏如棠接话,“无所谓的,奶奶,她们闲的没事干,成天不是说自家的家长里短就是说别人家的闲话,您不需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再者,我和陈青松的事情您是知道的,而陈韩两家退亲的事情,也是韩青青一手促成的。”
“如今,她们想推卸责任,才先发制人,来了这么一遭。”
陈青松接话,“是的,奶奶,您不用理会些闲言碎语。“
“那些伤不到我,更伤不到阿棠。”
“我向您保证,我不会让阿棠因为这些无稽之谈受到任何委屈。”
“以前是我疏忽,以后,不会了。”
奶奶看着陈青松和孙女认真的神情,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许。
奶奶轻轻拍了拍孙女儿的手背,又对陈青松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不听那些话就是了。”
原本在收拾碗筷的余沛芳突然放下碗筷,疾步走了过来,“哎,如棠,你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夏如棠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之所以在一楼客厅跟奶奶谈及此事,就是要让余阿姨和陈叔叔听到。
夏如棠简略复述了一遍之前的经过。
果然,余沛芳听完,眉头拧的紧紧的,“这些碎嘴子!真是没完没了了!”
“如棠,你别担心,这事儿交给我。”
余沛芳看向奶奶,“往后,伯母要出门跟我说一声,我跟着一块。”
“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我的面说半个字。”
余沛芳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倒水的陈明远突然将手中的热水壶往桌上一顿。
桌边倏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明远抬起头,脸上惯常的严肃被怒意取代。
“堵着老太太说三道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陈明远看向夏如棠,目光深沉,“如棠,你受委屈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
他没有多说具体要怎么做,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陈明远平日里不屑于理会家属院这些鸡毛蒜皮的口舌之争。
但他一表态,就意味着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不同。
这不再是女人间的闲话,而是触及了他身为父亲和丈夫的尊严。
尤其是涉及到战友年迈的母亲,他更是不能容忍。
夏如棠看着陈明远,心中微暖。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个人可以不在乎流言,甚至可以动手教训,但要彻底平息,还需要陈家,尤其是陈明远的态度。
夏如棠轻轻点头,“陈叔叔,我没觉得委屈,只是不想奶奶听着难受。”
陈明远颔首,目光转向陈青松,“青松,你跟我到书房一趟。”
陈青松操纵轮椅,“好。”
父子二人去了书房,客厅里剩下夏如棠以及奶奶和余沛芳。
余沛芳拉着夏如棠的手,语气满是心疼,“好孩子,难为你了。”
“你放心,有我和你陈叔叔在,看谁以后还敢乱嚼舌根!”
“明天我就去找那几个带头的说道说道,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
奶奶也缓过劲来,握着孙女儿的手紧了紧。
夏如棠安慰,“奶奶,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们越是蹦跶,越是显得她们可笑。”
书房内,陈明远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如棠在基地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声音带着惯常的沉稳,却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陈青松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隐瞒。
“阿棠跟我说了,她在炊事班。”
“至于原因,涉及纪律,她没说。”
“我也没细问。”
陈明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于儿子的成熟与信任。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陈明远沉吟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主要是……”
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该如何说?
说怕儿子触景生情?
说怕儿子因曾经的荣耀与如今如棠的处境对比,而失落?
“我明白。”
陈青松打断了父亲未尽的言语。
父亲的顾虑,他都懂。
陈明远说:“猎鹰有猎鹰的考量。”
“不过既然上面能让她进入基地,那我们就不便过多干涉。”
陈明远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但大院这边,不能让她分心。”
那些针对陈家的流言蜚语,如同暗处的蚊蝇,虽不致命,却足够恼人。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能让她背着。”
陈青松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抬起眼,直视着父亲,“这件事情就劳烦父亲了。”
“等我重新站起来,我……”
“什么?”
陈明远眼中剧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向前倾身,撑在书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锁住儿子,“你……你说什么?”
“重新站起来?”
这五个字,自从儿子重伤后,这就成了陈家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甚至成了他们父子俩之间一个刻意回避的禁区。
他们夫妻俩甚至不敢轻易在儿子面前提起站这个字。
陈青松看着父亲瞬间失态的模样,心中亦是酸涩与激荡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方才阿棠给我扎过一次针灸,我能感受到……双腿有一些微弱的反应。”
陈青松没有夸大其词,只是陈述事实。
可这简单的事实,对于陈明远而言,不啻于惊雷。
陈明远怔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良久,陈明远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绕过书桌,走到儿子面前,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
陈明远兴奋的眼都红了,“这些小事交给我,你不用分心。”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专心配合如棠治疗。”
“至于外面那些声音……”陈明远的眼神骤然变得冷硬,属于军人的铁血气势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