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和听到妻主再次放柔的语气,细密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好像沉入水底的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景和。我知道这次是因为时间太紧了,你来不及和为妻商量。所以,这次也只是想告诉你。”
说到这里,她捧着他哭红的脸颊,认真的道:“告诉我的夫郎,他的妻主有哪些不开心的想法。仅此而已,明白吗?”
杨景和眼怔怔的看着她,眼角的泪珠缓缓地落下,如同他悬起来的心,也终于放到了实处。
他凑近徐春明,紧紧地抱住她,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地保证:“明白了。景和明白了。再也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
想到刚刚妻主的冷漠,他对妻主生气的恐怖程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着,十分脆弱伤心:“妻主不要生气,别不要我,也不要说那种话。”
见他这般,徐春明心中的气都消散了,只剩下心疼。她轻抚他的后背轻声道:“不会不要你的。以后也不说这种话了。”
门外的秋吉早就急的不行,他在外面都听到了公子隐隐的哭声,以为夫人欺负公子了,想冲进去一看究竟。
但他的手臂被夏竹牢牢的抓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而正当他想要和这个野蛮人理论时,他看到了原本面冷心热的夏竹冰冷的目光。
秋吉被这个眼神惊得僵在了原地。
“安分点。未经允许闯进去是大不敬。”夏竹凑到他耳边,冷声警告。
虽然她也很惊讶正君为什么哭成那样,但肯定不是小姐的错。
夏竹警告完秋吉,见他不再有动作,才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等时辰不早了,到了小姐必须入睡的时间,才打开房门,往里面走近。
她听见小姐正在轻声哄着正君,顿了顿,再敲了敲内室的门,提醒道:“小姐,正君。到了入寝的时间了。”
听到小姐的回答,夏竹才放下心来,继续到门口守着。她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有注意到秋吉骤然苍白的脸色。
房间里徐春明摸了摸被夫郎哭湿了一点的寝衣,笑着道:“看来这衣服刚好够夫郎哭。若小一点就得漫到床上了。”
杨景和用红红的眼眶轻瞪了妻主一眼,默默地下床去衣箱处拿衣服。
他先是递了件寝衣给妻主,见妻主挑眉接过,才拿了件自己的寝衣去换。
徐春明有些想笑,她忍了忍,还是决定不再惹哭他了,安分的换上那件新的寝衣。
杨景和把纱制的寝衣换下,回到床上后,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妻主的手。
那力道很紧却不重,但透露了浓浓的不安。
徐春明心里叹了口气,回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我在呢,睡觉吧。”
这一次,是睡眠不好的徐春明先睡着的。
即使是在模糊的黑夜中,杨景和还是能描摹出妻主的轮廓,他想到今晚妻主说的话,心里还隐隐作痛。
他再次靠近妻主,把脸侧着埋进妻主的肩窝,怕吵醒她,也只是轻轻的靠着。
他要早日学会制毒,继承师傅的衣钵。这样才可以帮到妻主,他手里的底牌才会越多。
……
翌日,早晨。
今日两人都起晚了一些,等用完早膳已经巳初了。徐春明想起昨日没看完的画作,便起了兴趣,想过去看看。
杨景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跟在妻主的身后,画缸里多出来了六幅画,都是他想念妻主时画的。
对于自己的画技,他还是很有信心,也很期待妻主看到他作的画。
但徐春明刚拿起一幅画作,夏竹便上前禀报:“小姐,正君。家主刚刚派人来传话,说中午请您们过去主院一趟。说是……吃个团圆饭。”
话音落下,徐春明开画的手微微一顿,与杨景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双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诧异。
这并非年节的,突然传召一起吃饭,还是强调吃团圆饭,这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杨景和仔细观察了一下妻主的脸色,看不出她是否开心,犹豫了一会才轻声开口:“妻主,你是如何看待今日的……团圆饭。”
不是他要挑拨妻主与家人的感情,而是他从那日看清楚了一切。
就算他的母亲不爱他,但是他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父亲,有一个对他一直很好的姑母,他知道被亲人疼爱是怎么样的。
可当他以为妻主也同样被爱的表象被撕破了以后,他就清楚的知道,若是妻主因为这从指缝里漏出的爱而心软,那她以后必然会很伤心。
但这毕竟是妻主的至亲,因此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春明一怔,随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放下画卷,笑着道:“你担忧的我都清楚,不会发生的。”
她之前一直在思考原主和她的区别。
她的至亲对她的冷漠和不爱是在明面上的,看得见摸得着,不会让人反反复复的痛苦煎熬。
但原主至亲的爱,像是披上蜜糖的砒霜。看上去美好,一旦相信却容易万劫不复。
没有人会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人不爱自己,也没有人能轻易接受这份不爱背后下的痛苦。所以原主就算有所感觉,也不会愿意揭穿。
甚至到了后面,这份不爱将那表象戳破,明明白白的摊在原主的面前,她也不愿意接受。
那么她就会陷入一种痛苦循环,强迫自己接受想要完成自愈,又再次被至亲的一点点爱按回了泥潭,反反复复,不得解脱。
徐春明那日面对徐瑞和宋氏态度的软化,不愿意接受是因为她不是原主。觉得讽刺,是因为认清了她们对原主的爱就是那么一点点。
她定了定神,带着安抚覆上夫郎的手背:“放心吧。”
杨景和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他唇角漾开了一抹笑意,低声道:“等以后有了孩子,景和和我们的孩子都会爱妻主,只爱妻主。”
徐春明心中微暖,接着眉梢一挑:“夫郎可以接受孩子更爱为妻吗?”
杨景和反握住妻主的手,想到以后他和妻主的孩子,认真的道:“接受。”
“景和最爱妻主,那景和生的孩子自然也会最爱她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