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荒原,名副其实。
千里赤地,寸草不生,只有呜咽的黑风卷起砂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天空永远是昏沉沉的铅灰色,不见日月星辰,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弥漫着一股侵蚀生机的死寂之力。寻常筑基修士在此地待上数日,恐怕都会修为倒退,生机流逝。
林轩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凡人旅者,行走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土地上。他的混沌星冥道基自成循环,对此地的恶劣环境毫不在意,那稀薄的灵气与侵蚀之力反而被他道基缓缓吸收、转化,成了微不足道的养分。
按照慕雨晴提供的方位,他很快便看到了那座矗立在荒原边缘的黑石小镇——黑风镇。
镇子不大,由一种本地特有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饱经风霜,显得破败而古老。镇内建筑低矮拥挤,街道上人影稀疏,大多裹着厚厚的防风袍,行色匆匆,眼神警惕而麻木。这里是亡命徒、探险者、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的聚集地。
林轩步入镇中,立刻感受到了数道隐晦的目光从阴暗角落扫来,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他恍若未觉,径直向着镇子中心那家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客栈——“黑风客栈”走去。
客栈同样由黑石建造,大门敞开,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几张破旧的木桌旁,零散坐着些气息彪悍的修士,看到林轩进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这黑风镇并不起眼。
林轩要了一间上房(其实也就是相对干净些的石室),店小二是个只有筑基期、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收了灵石后,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客官,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最好都别出来。”
林轩目光微闪,点了点头。
进入石室,他立刻布下几道隔绝探查的禁制。随后,他取出了星鸾传讯羽。
翎羽微微发烫,指向客栈后院的方向。
慕雨晴就在附近。
他没有立刻去寻她,而是将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整个黑风镇的情况。
镇子不大,修士数量约莫百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金丹后期,似乎并无异常。但林轩敏锐地察觉到,在镇子地下,以及镇外几处特定的黑风风眼之中,隐藏着几道极其隐晦、带着浓烈魔气的阵法波动!
这魔气并非幽冥死气,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暴虐、充满毁灭与侵蚀欲望的力量,与慕雨晴描述的暗影魔殿气息吻合!
他们果然在这里有所布置!而且手段相当高明,若非林轩神识特殊且对能量极其敏感,根本难以察觉。
“是在布置接引阵法?还是……监视?”林轩心中推测。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慕雨晴的气息正悄然向着客栈后院的一口枯井移动。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青烟般从窗口掠出,悄无声息地落入后院,紧随其后。
枯井之下,别有洞天。
并非井水,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人工开凿的狭窄通道,通道壁上镶嵌着散发着微光的萤石。通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
慕雨晴正等在密室中,看到林轩出现,明显松了口气。
“师弟,你来了。”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绝美的模样,但眉宇间的忧色更浓。
“师姐,情况如何?”林轩直接问道。
“比想象的更糟。”慕雨晴语气沉重,“我暗中查探数日,可以确定,暗影魔殿在此地的活动非常频繁。他们似乎在利用寂灭荒原特有的‘寂灭之力’和空间不稳定性,布置一座庞大的跨界传送阵!”
“跨界传送阵?”林轩眼神一凝,“他们想接引魔界大军?”
“不像。”慕雨晴摇头,“如果是接引大军,阵法波动绝不会如此隐晦。我怀疑,他们是想接引某个特定的强大存在,或者……某种器物。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幽冥教的人似乎也在此地,双方并非合作,更像是……某种默契,或者竞争?”
幽冥教也掺和进来了?林轩眉头微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慕雨晴坚定道,“无论他们想接引什么,一旦成功,对此界都将是灾难性的。我族古籍记载,暗影魔殿当年就是为了夺取‘星界通道’的控制权,那通道连接的可不仅仅是魔界!”
林轩点了点头。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可知阵法核心在何处?”他问道。
“尚未完全确定,但最大的可能,在镇外三十里处的‘黑风谷’,那里是荒原寂灭之力和空间乱流最强的地方,也是最佳的布阵地点。”慕雨晴道,“我本想亲自去查探,但那里戒备森严,有元婴期的魔殿执事看守,我一人难以潜入。”
“无妨,我去。”林轩语气平静,“师姐你在此接应,若情况有变,也好有个照应。”
慕雨晴看着他自信从容的神情,想到他如今深不可测的实力,点了点头:“好,师弟小心。这是‘敛息星纱’,可助你更好地隐匿气息。”
她递过一件薄如蝉翼、闪烁着星辉的轻纱。
林轩接过,入手冰凉,确实是一件难得的隐匿异宝。
他不再耽搁,披上星纱,身形如同彻底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密室,向着镇外的黑风谷潜行而去。
慕雨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双手紧握,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期待。
“一切……就看你的了,林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