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火腿的余香还在唇齿间缭绕,犟爷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它的鼻子在空气中细细抽动,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酒香。那香气醇厚中带着清冽,像是陈年的美酒,却又夹杂着山泉的甘甜和某种不知名野果的芬芳。
“哞——”它用脑袋顶了顶正在调息的林辰。
林辰刚稳固完石肤境的修为,睁开眼就看见犟爷那副馋相,不由得失笑:“又闻到什么好吃的了?”
犟爷兴奋地甩着尾巴,蹄子不住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是苍山深处,云雾缭绕,人迹罕至。
“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好吃的?”林辰有些犹豫。他刚刚突破,本打算继续巩固修为。
但犟爷已经不耐烦了,咬住他的衣角就往山里拖。这倔驴的力气大得惊人,林辰被拽得一个踉跄,只得苦笑着跟上。
一人一驴沿着山间小径前行。越往深处走,那酒香越发浓郁。犟爷的鼻子不住抽动,时不时偏离主路,在灌木丛中穿梭。林辰跟在后面,暗暗称奇。这驴子对气味的敏感程度,简直超乎常理。
行至一处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但见飞瀑流泉,古木参天,几间竹屋依水而建。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前空地上摆放的几十个酒坛,都用红布封口,排列得整整齐齐。
“原来是处酿酒的人家。”林辰恍然。
犟爷却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惕地竖起。它听见竹屋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这批‘猴儿醉’再封坛三个月就成了,到时候给总舵送去。”
“放心,这地方隐蔽得很,连只野猴子都找不来。”
声音压得很低,但逃不过犟爷异常灵敏的听觉。它用蹄子在地上划拉了几下,画出两个人形和一个酒坛的图案。
林辰会意,低声道:“屋里有人?在说悄悄话?”
犟爷点头,又用蹄子画了个骷髅头的标记。这是它和林辰约定的暗号,表示对方不是善茬。
林辰神色凝重起来。这荒山野岭,偏偏有个酿酒作坊,还神神秘秘的,确实可疑。他示意犟爷待在原地,自己悄悄靠近竹屋,想听个仔细。
谁知他刚迈出一步,犟爷突然咬住他的裤腿,拼命摇头。
“怎么了?”林辰不解。
犟爷用鼻子指了指地面。林辰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草丛中隐约有几道细如发丝的银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若不是犟爷提醒,他根本发现不了。
“机关?”林辰倒吸一口凉气。这酿酒作坊居然还设了机关,果然不简单。
他正犹豫要不要退走,犟爷却已经有了主意。只见它悄悄绕到竹屋侧面,选了个下风口的位置,张嘴吐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那些气泡随风飘向竹屋,贴在墙壁上,竟将屋内的声音放大了数倍。
这是犟爷最近才发现的新本事。那些气泡能捕捉声波震动,再将其传递回来。
这下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上次劫的那批镖银,都藏在酒坛里运出去了,神不知鬼不觉。”
“还是老大英明,用酿酒作坊做掩护,谁能想到咱们是‘黑风寨’的人......”
林辰脸色一变。黑风寨!那可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土匪窝,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没想到他们的藏身处居然在这里!
他正要拉着犟爷离开,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腰间都别着明晃晃的钢刀。
“谁在那里?”其中一人厉声喝道,目光如电般扫视四周。
林辰心里一紧,正想着如何应对,犟爷却突然从他身后窜了出去,装出一副迷路家畜的模样,傻乎乎地朝那两个大汉走去。
“原来是头野驴。”一个大汉松了口气,笑骂道,“吓老子一跳。”
另一人却眯起眼睛:“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驴?该不会是探子伪装的吧?”
两人说着就朝犟爷围了过来。林辰暗叫不好,正要出手,却见犟爷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不偏不倚踢在两个大汉的胸口。
“砰!砰!”
两人应声倒地,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林辰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犟爷力气大,却不知它还有这等身手。那两蹄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某种玄妙的轨迹,快如闪电,重若千钧。
犟爷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用鼻子指了指那些酒坛。那意思很明显:坏人解决了,该尝尝美酒了。
林辰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喝酒?咱们得赶紧离开,等他们的同伙回来就麻烦了。”
犟爷却不以为然,自顾自走到一个酒坛前,用蹄子轻轻敲了敲坛壁,然后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片刻后,它摇了摇头,又走向下一个酒坛。
林辰看得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犟爷不理他,连续听了十几个酒坛,终于在某个坛子前停下,兴奋地直跺蹄子。它用嘴咬住坛口的红布,轻轻一扯。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弥漫开来。那酒香醇厚绵长,带着山野的灵气,闻之欲醉。
“好酒!”林辰忍不住赞道。他虽然不好酒,但也闻得出这是极品佳酿。
犟爷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酒坛里,“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到一半,它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身子也开始摇晃。
“喂,你没事吧?”林辰担心地问。
犟爷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突然人立而起,在空地上歪歪扭扭地跳起舞来。那模样既滑稽又可爱,看得林辰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快!作坊出事了!”
“抓住他们!”
林辰脸色一变:“糟了,他们的同伙回来了!”
他正要拉着犟爷逃跑,却见这醉驴不但不慌,反而跳得更起劲了。更奇怪的是,随着它的舞步,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震动,地上的落叶无风自动,形成一个奇异的漩涡。
“这是......”林辰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石肤境修为在这漩涡中竟有些松动,似乎要突破到下一重境界。
脚步声越来越近,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土匪已经冲进山谷。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伙和正在跳舞的犟爷,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畜生,敢来黑风寨撒野!”
犟爷似乎被这声怒吼惊扰,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它停下舞步,醉眼朦胧地看向那些土匪,突然张嘴喷出一口酒气。
说来也怪,那酒气离嘴后竟化作一道白雾,如游龙般扑向土匪们。白雾所过之处,土匪们一个个软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独眼龙大惊失色:“妖、妖怪啊!”转身就要逃跑。
犟爷又是一口酒气喷出,独眼龙也应声倒地。
转眼间,十几个土匪全军覆没,山谷里鼾声四起。
林辰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犟爷不简单,却不知它还有这等本事。这哪是驴啊,分明是......
“嗝——”犟爷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一头栽进他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林辰抱着这头醉驴,哭笑不得。他看了眼满地的土匪,又看了眼那些酒坛,忽然有了主意。
三日后,大理城中贴出告示:官府捣毁黑风寨秘密据点,擒获匪徒若干,缴获赃物一批。百姓们拍手称快,都说老天开眼。
而此时的犟爷,正窝在板车里呼呼大睡,怀里还抱着半坛偷藏起来的“猴儿醉”。在它梦里,自己成了酒神,在云雾缭绕的仙山上尽情畅饮。
林辰坐在车辕上,看着熟睡的犟爷,嘴角带着笑意。这头驴虽然贪嘴,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化解危机。只是它展现出的能力越来越惊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罢了,”他轻叹一声,“既然同行,便是缘分。”
板车缓缓驶离大理,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前行。车辙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仿佛在诉说着这一段不平凡的旅程。
而犟爷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似乎又闻到了什么美味。它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