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林婉清，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污秽之壤的土地似乎带着某种吸力，让凌霄的脚步格外沉重。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硫磺气息无孔不入，试图钻入他的肺腑，侵蚀他的生机。
他只能极力运转《九霄剑经》，以微薄的星辰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屏障。
勉强抵挡着外界的污染，但这让他本就枯竭的灵力雪上加霜。
前方的青霖，身影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缥缈。
她手中的那截翠绿树枝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所过之处，周围那些隐含恶意的气息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些，为凌霄减轻了不少压力。
两人一路沉默，只有脚踩砂砾的沙沙声和凌霄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环境中回荡。
沿途，凌霄又看到了几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潜伏在岩石阴影中，有的在远处彩色迷雾边缘游弋。
它们大多散发着混乱、暴戾的气息，但似乎都对青霖手中的树枝颇为忌惮，并未靠近。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黑色石壁。
石壁下方，隐约可见一个被乱石半掩的洞口。
“到了。”
青霖在洞口前停下脚步，手中树枝轻轻一挥，一道青光扫过。
堵在洞口的几块碎石无声地化为齑粉，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一股比外面更加阴冷、但也相对纯净一些的气息从洞内涌出。
凌霄跟着青霖走进洞窟。里面空间不大，约莫数丈见方，四壁是粗糙的黑色岩石，地面相对平整。
洞窟深处，有一眼早已干涸的地下泉眼，旁边散落着一些不知名动物的细小骨骸。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中央，矗立着半截残破的、看不出原本形态的石雕，石雕表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
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外界污秽气息截然不同的宁静波动。
正是这微弱的波动，驱散了洞内的污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净土。
“暂时安全。”
青霖走到那半截石雕旁，伸手触摸着那些模糊的符文，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这里曾是一处上古哨站的废墟，这尊‘净蚀像’残存的力量，还能勉强维持这个小范围的净化领域。”
她转身，看向小心翼翼将林婉清平放在地面上的凌霄：
“你可以在此调息，尝试净化此地灵气修炼。但她。”
她目光落在林婉清身上:
“需要更精纯的生命之力才能稳定伤势，驱逐侵入体内的污秽之气。”
凌霄看着林婉清愈发苍白的脸色，心急如焚。
他身上的丹药几乎耗尽，而且品阶有限，对此刻的林婉清效果甚微。
“我该如何做？”
他看向青霖，眼中带着恳求。此刻，他不再是那个能阵斩金丹的九霄丹阁之主，只是一个想要挽救同伴性命的普通修士。
青霖沉默了片刻，走到林婉清身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一丝淡绿色的、充满生机的能量缓缓渡入。
林婉清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眉头微微舒展，但脸色依旧难看。
“我的‘青木源气’只能暂时吊住她的生机，无法根除。”
青霖收回手指，语气平静。
“她需要‘净灵草’或者‘生机泉’的泉水，才能彻底清除污秽，修复损伤。”
净灵草？生机泉？凌霄从未听过这些名字。
“这些东西，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急切地问。
青霖抬手指向洞外，那个方向正是彩色迷雾笼罩的区域：
“‘净灵草’可能生长在‘迷心雾瘴’的边缘，那里虽然危险，但偶尔会有未被完全污染的灵草幸存。”
“而‘生机泉’……据说在这片污秽之壤的核心区域，有一口未曾枯竭的灵泉，但那里是这片土地最危险的地方，盘踞着连我都需要忌惮的存在。”
迷心雾瘴！污秽核心！
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以凌霄此刻的状态，前往任何一处都几乎是十死无生。
看着凌霄眼中闪过的绝望与不甘，青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他，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或许能更快恢复你的力量，甚至……对清除她体内的污秽有所助益。”
“什么方法？”凌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青霖的目光落在他眉心那黯淡的赤色烙印上，缓缓道：
“你眉心的元婴烙印，虽是索命符，但其本质，是赤霞子一丝精纯的元婴本源与神魂印记。”
“若你能以特殊方法，将其中的神魂联系斩断，只留下那无主的元婴本源……或许，可以尝试‘炼化’它。”
炼化元婴烙印？！
凌霄闻言，心神剧震！这想法简直疯狂！
元婴修士留下的烙印，蕴含其意志与法则，强行炼化，无异于引火自焚，瞬间就会引爆其中禁制，招来赤霞子跨越空间的雷霆一击！
“你是在让我自杀？”凌霄的声音冷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确是如此。”
青霖并不否认。“但此地不同。”
“污秽之壤，法则崩坏，天地秩序混乱，对神识、烙印这类无形之物的压制和干扰极强。”
“加之你之前得到紫髓玉芯之助，神魂得到补充，星辰剑碑亦非凡物……”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若你能在此地，借助此地混乱法则的掩护，以星辰剑碑之力为核心，行险一搏，并非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一旦成功，你不仅能消除这个最大的隐患，更能获得一丝元婴本源，对你修为、神魂皆是巨大补益，恢复力量指日可待。届时，再去寻找净灵草或生机泉，方有一线希望。”
洞窟内陷入了沉寂。
凌霄看着昏迷的林婉清，又感受着自己油尽灯枯的状态，以及眉心上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烙印。
前路已绝，后退无门。
青霖的方法，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海阔天空；赌输了，形神俱灭，甚至可能立刻引来赤霞子。
但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许久，凌霄缓缓抬起头，眼中之前的彷徨与绝望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看向青霖，声音嘶哑却坚定：
“告诉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