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声不似生灵能发出的咆哮，从老牛的喉咙深处炸响，震得整个水帘洞都嗡嗡作响。
“杀光他们！！！”
蛟魔王紧随其后，发出尖锐的嘶吼，他周身妖气沸腾，隐隐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蛟龙虚影。
“此仇不报，我等誓不为妖！”
“踏平狮驼岭！血债血偿！”
请战之声，如同山崩海啸，响彻云霄。
再也不需要任何动员。
再也不需要任何鼓舞。
狮驼岭那惨绝人寰的景象，就是最好的战前宣言！
陈凡缓缓地从盟主宝座上站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向下一压。
瞬间，整个大殿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陈凡环视着下方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
“传我盟主令。”
“万妖圣地，全军……”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命令。
“开……拔！”
“轰——！！！”
刹那间，一股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撕裂了花果山的云层，直冲九霄！
数十万妖兵妖将，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花果山的四面八方涌出，汇聚在水帘洞前的巨大校场之上。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只有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和兵器划破空气的尖啸。
杨戬手持令旗，立于高台之上，声音如同金铁交击。
“重甲营，何在！”
“吼！”
数万名身材魁梧、皮糙肉厚的牛妖、熊妖、象妖齐声应答，声震四野。
他们身披玄铁重甲，手持巨斧狼牙棒，组成一道钢铁长城。
“奇袭队，何在！”
“在！”
无数狼妖、豹妖、狐妖应声而出，他们身形矫健，气息隐匿，如同一群潜伏在暗影中的刺客。
“空侦营，何在！”
“在！”
雕、鹰、隼等飞禽妖族，振翅而起，遮天蔽日！
牛魔王站在一旁，看着自己麾下那群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妖王，此刻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各自的队列中，听从杨戬的调度，心中百感交集。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妖族吗？
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百战之师！
“大军，升空！”
随着杨戬令旗挥下，一片巨大无朋的妖云，缓缓从花果山升起。
那妖云漆黑如墨，广袤无垠，遮蔽了日月星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吞噬。
数十万万妖盟大军，化作这片妖云的核心，浩浩荡荡地，朝着西牛贺洲的方向，碾压而去！
三界为之震动！
无数仙神纷纷施展神通，将目光投向这支足以颠覆三界格局的恐怖力量。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支妖军，过境之时，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喧哗。
除了那妖云滚滚向前时带起的风雷之声，竟然听不到任何妖魔的嘶吼。
队伍严整，队列分明。
飞在最前方的，是鹏魔王率领的空侦营，如同一柄尖刀，撕开前方的云路。
中央，是牛魔王统帅的重甲营，稳如泰山，煞气冲天。
两翼，则是蛟魔王的水路奇袭队和无数擅长速度的妖族，护卫着大军。
后方，猪八戒和沙和尚带着后勤与建设部队，井然有序。
这哪里是妖魔过境？
这分明是天庭最精锐的天河水军在出征！
大军行至一处凡人国度上空。
那国度正逢大旱，土地龟裂，赤地千里。
下方的百姓看到头顶那片遮天蔽日的妖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哭喊连天，以为是末日降临。
“盟主，下方……”蛟魔王来到陈凡身边，请示道。
“去吧。”陈凡淡淡开口，“让他们看看，我万妖圣地，与那狮驼岭的畜生，有何不同。”
“是！”
蛟魔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当即领命而去。
他飞至那凡人国度上空，现出蛟龙真身，张口一吐。
“哗啦啦——”
顷刻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那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蕴含着他妖王法力的灵雨。
雨水落下，干裂的土地瞬间变得湿润，枯萎的禾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无数百姓沐浴在雨中，只觉得浑身病痛都消散了许多。
他们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那条行云布雨的巨大蛟龙，又看了看那支纪律严明、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的军队。
“这……这是妖怪？”
“妖怪……在救我们？”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正是陈凡传遍三界的檄文。
“……我万妖圣地，顺天应人，高举义旗！讨伐不臣，廓清妖氛……”
“是义师！是齐天大圣的义师！他们是来替天行道的！”老者激动地大喊起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姓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他们自发地从家中拿出所剩不多的瓜果和清水，高高举起，朝着天空中的大军挥舞。
“大圣威武！”
“义师威武！”
喊声汇聚成洪流，直冲云霄。
妖云之上，无数妖兵看着下方那一张张真诚而感激的面孔，听着那发自肺腑的欢呼，都有些发懵。
他们……一群妖怪，竟然被凡人当成了救星？
这种感觉，新奇、陌生，却又让他们的胸膛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荣耀。
这幅“军民鱼水情”的画面，通过各路神仙的“实时转播”，再次传遍了三界。
与那狮驼岭的人间地狱，形成了最鲜明、最讽刺的对比。
……
天庭，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看着昊天镜中呈现的景象，久久不语。
他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太白金星在下方擦着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能打仗，不可怕。”玉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三界能打的莽夫，太多了。”
“可怕的是……他还懂得收买人心。”
玉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传令下去，南天门戒严。但是，不要去主动招惹他。”
“这猴子……其志，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妖王那么简单啊。”
……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死寂。
一片死寂。
满天神佛，看着法术水镜中，那支被万民拥戴的妖族大军，集体失声。
他们引以为傲的“慈悲”，他们赖以为生的“信仰”，此刻，被一个他们眼中的妖猴，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碾压得体无完肤。
一个纵容坐骑屠戮百万生灵。
一个却在行军途中为凡人降下甘霖。
谁是佛？
谁是魔？
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也从未像此刻这般，让满天神佛感到刺骨的冰冷。
如来佛祖坐在九品金莲之上，宝相庄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茫然。
他发现，自己精心策划的西游剧本，从头到尾，好像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他，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观音菩萨低垂着眼帘，双手合十，嘴唇微微颤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远方飞来，落在万妖盟大军前方。
那是鹏魔王。
“盟主！”
鹏魔王的声音，通过法阵传遍全军。
“前方三十里，已至西牛贺洲地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