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睁着眼，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后，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金小小没动。她盯着那具尸体，右手缓缓收回，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擦过，抹掉一滴溅来的血。
地面的刻痕还在发烫。弧形的线条像一只半睁的眼睛，底下那层旧痕更深，像是被人反复刻过许多次。她蹲着看了两息，站起身，抬手打出三道灵光，分别射向左右和正前方的通道口。
灵光撞上岩壁，没有反弹，也没有消失，而是像水滴渗进沙地一样，被吸收了。
“是活阵。”她在心里说。
【计数已到四十八。】系统声音响起，【再有一个生命体通过，就会触发主阵。铁血盟不是来寻宝的，是来设局的。】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残剑盟成员。三十多人紧贴岩壁站立，没人说话，也没人喘粗气。他们都知道，前面不是路，是刀口。
她抬起手，做了三个手势——左三人，右五人，中七人，其余原地待命。
夜惊风立刻会意，带着一支小队退入左侧岔道。另一支从右侧绕行。她自己带着亲卫留在中间，脚步轻移，沿着墙边往前探。
走了不到十步，前方塌方处的碎石突然震了一下。紧接着，红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像是地下有火被点燃了。
她停步，左手掐诀，空间剑心瞬间展开。感知范围向前推了五十丈，三重结构清晰浮现——地面有压力板，每隔七步一组，踩中就会喷出灰雾；岩壁内藏弩机，角度交错，能覆盖整个通道；顶部符文连成环状，一旦激活，能封锁瞬移与跳跃。
典型的歼灭阵。
她闭眼，脑中快速推演。正面冲过去，至少死一半。分兵突围，会被逐个击破。等陷阱自己失效？时间不够。铁血盟已经动手了，他们不会只布一个局。
“系统。”她在心里问，“有没有办法让阵法误判人数？”
【可以伪造灵力波动，模拟群体移动。但需要你提供能量源，且只能维持三十息。】
“够了。”
她取出三块灵石，咬破指尖，在每块上画了一个简化的空间符。这是残剑录里记下的小技巧，能把灵力短暂放大，形成虚假信号。
灵石嵌进地面裂缝，她掐诀引动。一瞬间，前方通道里出现了七道模糊身影，全都朝着主阵方向冲去。
红光骤然大亮。
轰的一声，地面压力板全部触发，灰雾喷涌而出。岩壁弩机齐发，箭雨密集如织。顶部符文环急速旋转，空间开始扭曲。
那些虚影在雾中穿行，引着机关疯狂输出。真正的队伍却一动未动。
“走！”她低喝。
残剑盟成员立刻行动。左翼小队从侧道突进，右翼绕后包抄，她自己带着主力从中间直插。三组人马贴着墙根疾行，脚步压得极低，避开所有可能的压力点。
刚冲出三十步，前方塌方处突然炸开。碎石飞溅中，数十名铁血盟精锐跃出，人人披甲持斧，脸上涂着黑红相间的战纹。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持双刃战斧，站在最前，冷声喝道：“天一门的杂碎，今日葬身于此！”
金小小没答话。她左手一扬，刚才布置的三块灵石同时爆裂。虚假的身影瞬间分裂成十几道，从不同方向冲向敌人。
铁血盟果然中计。大部分人扑向幻影，阵型立刻散乱。只有五六人守住原位，举起盾牌护住后方。
她看准时机，右手出剑。
银光一闪，「时空裂纹」撕裂空气，直取那持斧首领。对方反应极快，双斧交叉格挡，却被剑气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崩裂。
“杀！”她一声令下。
夜惊风率左翼小队从侧道杀出，目标明确——后方那个正在操控符文阵的阵法师。那人穿着灰袍，手捏法诀，正要重新启动空间封锁。
夜惊风速度极快，一剑刺穿他肩膀。那人闷哼一声，法诀中断。顶部的符文环光芒一滞，封锁出现缺口。
金小小趁机跃起，第二道「时空裂纹」斩向中央甬道的承重柱。剑气落下，石柱应声断裂。
轰隆一声，上方岩层塌下一角，碎石砸落，正好堵住敌军增援路线。几具来不及撤退的尸体被埋了进去。
铁血盟阵脚大乱。
她落地后不恋战，转身就走。“撤！按原定路线，全速推进！”
残剑盟成员迅速后撤。有人带伤，但没人停下。他们沿着中间通道一路疾行，身后传来怒吼和爆炸声，显然是铁血盟在清理塌方。
跑了约百步，她才下令放缓速度。队伍转入一条狭窄侧道，暂时脱离正面接触。
“清点伤亡。”她说。
一名队员上前汇报：“三人轻伤，无阵亡。夜惊风小队斩杀敌方阵法师一名，破坏符文枢纽两处。我们这边……基本完好。”
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虽然有人手臂渗血，有人嘴角带伤，但眼神都还稳。
“铁血盟想靠地形吃掉我们。”她说，“但他们忘了，地形也能被利用。”
【检测到前方通道存在隐蔽夹层。】系统提示，【可容纳整支队伍通行，避开主路巡逻。建议改道。】
她取出玉简，用指腹蘸血画出一段路线。这是刚才经过时记下的岩层结构图。夹层入口在右侧第七块石砖下，需要从背面撬开。
“跟我来。”她带头转向。
队伍在侧道尽头停下。她蹲下身，用剑尖撬开一块石砖。下面果然有空隙，伸手一探，摸到一道金属拉环。
拉动后，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先进五人探路。”她下令。
五名队员鱼贯而入。确认安全后，她最后一个进去，顺手将墙面复原。
暗道很窄，空气沉闷。他们排成单列前行，脚步声被石壁吸走，几乎听不见。
走了约半盏茶时间，前方出现微弱光亮。她挥手止步，亲自上前查看。
出口通向一处高台，下方是个圆形大厅。地面铺着黑色石板，中央有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灰褐色的碎片，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光纹。
那光纹一明一暗，节奏稳定，像心跳。
“是圣物碎片。”她在心里说。
【能量读数匹配度92.3%。确认为‘时间之眼’部件之一。】系统回应，【但提醒，石台周围有四具尸体，姿势僵硬，像是被某种力量抽干了生机。】
她眯起眼。那四具尸体穿着铁血盟的灰甲，但没有伤口。其中一人手里还握着匕首，刀尖朝下，插在自己胸口。
自杀？
不，是被迫。
她收回视线，低声传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靠近大厅。夜惊风，带两人守后路。其他人准备接应。”
她自己蹲在出口边缘，静静观察。大厅四周有八根石柱，每根上都刻着符文。那些符文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移动，像是蛇在爬行。
她盯着看了几息，发现它们移动的轨迹有规律——每转一圈，中间的碎片就会亮一次。而每当碎片亮起，那四具尸体的手指就会微微抽动一下。
“不是死物。”她低声说，“还在吸收东西。”
【推测为‘生命抽取阵’。】系统说，【碎片通过符文阵连接死者，持续吸取残余灵力与魂识。若有人贸然触碰石台，立刻会被锁定为目标。】
她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通讯符，注入灵力，指向大厅深处。光点一闪，标记成功。
“后续梯队可以循迹而来。”她收起符纸，正要退后，忽然察觉异样。
地面的黑石板上，有一道细线。很淡，像是被指甲划过。她顺着看去，发现那线条从石台边缘延伸出来，一路通向右侧第三根石柱。
那根石柱上的符文，和其他七根不一样。颜色更深，形状更扭曲。
她皱眉。这不像原本的阵法结构。
“有人动过这里。”
【检测到外力干预痕迹。】系统确认，【符文被重新排列过，顺序错乱。若不修复，三柱联动时将引发反噬。】
她立刻明白过来。铁血盟不是来取碎片的。他们是来毁掉它的。
可为什么？
她没时间多想。身后传来轻微响动。回头一看，一名队员正扶着墙，脸色发白。
“怎么了？”她低声问。
那人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
她立刻警觉。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正常。再看他瞳孔，略微涣散。
“所有人检查自身状态。”她下令。
陆续有三人报告不适。症状相同：头晕，耳鸣，呼吸变重。
【检测到空气中存在微量精神侵蚀类气体。】系统提示，【来源为大厅符文阵，持续释放。普通人吸入后会产生幻觉，修士则会影响灵力运转。】
她立刻取出三张清心符，分发下去。这是早年在天一门时，苏婉清偷偷给她的，一直留着没用。
符纸燃起，青烟升起，三人症状逐渐缓解。
她看着那缕烟飘向大厅方向，忽然想到什么。
“系统，如果我现在冲进去，在他们修复符文之前打断联动，能不能抢在反噬前拿到碎片？”
【理论可行。成功率17%。失败后果：被反噬波及，轻则重伤，重则神魂俱灭。】
“有没有别的办法？”
【可以引导铁血盟的人进来。他们既然想毁掉碎片，一定会主动触发阵法。你只需等他们动手，趁乱夺取。】
她盯着大厅，眼神渐冷。
“让他们进来？”
“不。”她站起身，“我去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