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青灰，金小小站起身，拍掉衣上的尘土。营地里的人陆续醒来，开始整理武器和装备。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残剑盟的成员已经列队完毕，玄苦大师带着二十名武僧站在西侧，符家少主正检查最后一具缚影弩的引信。药仙谷那边还没有动静，但计划里本就没安排他们随第一波进攻。
“出发。”金小小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传到每个人耳中。
队伍迅速向焚域方向移动。山路崎岖，毒雾从谷口弥漫出来，在低洼处聚成灰绿色的气团。越靠近，空气越沉，呼吸时喉咙发干，像是吸入了细沙。
行至半刻钟后，前方视野完全被浓雾遮住。符家少主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全队戒备。他低声说：“再往前，灵力会受压制，超过三息就会头晕。”
金小小点头，闭眼凝神。她不再依赖系统提示，而是用自己的感知去捕捉风向的变化。她记得昨夜观察过地形，东南角有一处山脊缺口，风从那边吹进来，能短暂冲开一条通道。
她睁开眼：“等风。”
众人屏息。片刻后，一阵微弱的气流掠过脸颊，雾气果然向两侧缓缓分开。
就是现在。
她抬手一挥，下令突进。队伍立刻加速，贴着山壁向前疾行。可还没走出十步，雾气又合拢起来，比之前更浓。
几人开始咳嗽，腿脚发软。一名残剑盟成员跪倒在地，手撑着地，指缝间渗出黑血。
“中毒了。”有人低声说。
金小小蹲下查看那人情况，手指搭在他腕上。脉搏紊乱，体内有股阴寒之力在侵蚀经脉。她皱眉，这种毒不是普通瘴气，而是经过炼制的活体毒素，会随着呼吸深入骨髓。
她刚想下令后撤，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一道白影从雾中走来。老者白发披肩，身穿素袍，手中托着一只青玉药鼎。他步伐稳健，走到队伍前，将鼎轻轻放在地上。
“我是药仙谷谷主。”他说，“你们撑不过这道封锁。”
金小小盯着他，没有立刻回应。
老人也不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碧绿色的药丸。“服下这个，能抗三个时辰。期间不会中毒，也不会被毒雾影响灵力运转。”
符家少主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我一直在盯万毒谷。”老人语气平静，“他们用毒花提炼蚀心丹，每年害死数百无辜。我救不了所有人，但今天，我可以帮你们进去。”
金小小接过药丸，放在鼻下轻嗅。一股清苦味钻入脑海，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兰香——那是解毒类丹药特有的气息。
她没再多问，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药丸吞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接过药丸服用。药仙谷谷主亲自为那名中毒的队员喂药，手法熟练，片刻后那人脸色好转，咳出一口黑痰。
“我跟你们一起进谷。”老人收起瓷瓶，“若见到未参与恶行的弟子，我会出手救治。”
金小小看了他一眼：“你不杀生？”
“我不救人该死的，也不杀不该死的。”老人回答。
队伍重新启程。这一次，药丸生效，众人穿行在毒雾中不再感到窒息。视野虽仍受限，但至少能看清脚下路径。
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万毒谷外围防线。
百余名弟子列阵而立，脚下布着一座巨大法阵。五根石柱插入地面，表面刻满扭曲符文，正不断抽取地底毒脉的力量。阵法启动时，空气中浮现出淡紫色的光网，凡是触碰者，皮肤立刻泛黑溃烂。
“五毒蚀灵阵。”符家少主低声道，“硬闯会死。”
金小小站在阵外，闭上双眼。她放弃思考系统的推演模式，转而调动空间剑心，去感知灵力流动中最细微的波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额角渗出汗珠，手指微微颤抖。
突然，她睁眼，望向东北角的一根石柱。那里有一丝极其轻微的空间扭曲，像是有人用钝器划过水面留下的涟漪。
那就是阵眼。
她拔剑，一步踏出。
长剑划破空气，一道漆黑裂缝凭空出现，直奔那根石柱而去。剑光撕裂毒雾，精准命中柱身。
轰！
石柱炸裂，碎片四溅。其余四根柱子瞬间失去共鸣，光网崩塌，整座大阵发出刺耳的嗡鸣，随即彻底瓦解。
数名站在阵中的万毒谷弟子被反噬之力震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剩下的弟子慌乱后退，迅速退守到谷口高台之上。那里早已埋设好毒雷，引线连着阵盘，只要有人触动机关，就能引爆整片区域。
一名领头模样的弟子站在高台上，手持令旗，声音发抖：“再敢上前，我们就同归于尽！”
金小小没有停下。她一步步走上通往高台的石阶，剑尖垂地，脚步稳定。
“林岚已经被废。”她说，“蚀心丹的秘密已经曝光。你们不过是被驱使的棋子，值得为一个谎言送命吗？”
高台上一片沉默。有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器，手指微微发抖。
这时，药仙谷谷主越众而出，站到金小小身旁。他举起药鼎，声音洪亮：“投降者，我亲自解毒，保你不死。我药仙谷，从不负信。”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
一名年轻弟子扔下长刀，跪在地上。“我……我不想死，我只想回家。”
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兵器落地。有人哭出声，有人瘫坐在地。不过片刻，高台上近百人中，已有大半放下武器。
那名持令旗的弟子还在犹豫。他的手紧握旗杆，指节发白。
金小小抬头看他：“你也可以选择活着。”
那人咬牙，猛地将令旗插进地面。“我不信你们。”
药仙谷谷主上前一步：“那你信这个吗？”
他打开药鼎盖子，从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那丹药表面浮着细密纹路，像是一颗缩小的心脏，正在缓慢跳动。
“这是‘归元丹’。”他说，“只有亲手炼制过蚀心丹的人才知道它的解法。我把它带来，不是为了威胁谁，而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处境。”
持令旗的弟子瞳孔一缩。他认得这丹药。那是他们内部用来控制失败者的解药，只有高层才有。
他缓缓松手，令旗倒下。
金小小没有追击。她转身看向谷内。那扇黑铁大门就在前方，门缝里透出暗红的光。
“进去。”她说。
队伍开始移动。药仙谷谷主扶起几名重伤的俘虏，轻声安慰几句，然后跟上。
金小小走在最前面。她的剑仍未归鞘，指尖还残留着斩破阵眼时的震动感。
风卷着残毒掠过她的衣角，但她没有回头。
她的左手指甲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黑铁大门在眼前缓缓开启，里面传来低沉的诵经声，像是某种仪式正在进行。
她迈步踏入。
门内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粉末，踩上去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