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的钟声还在山谷间回荡，林岚站在屋内，手停在半空。她刚把一枚玉瓶塞进袖袋，指尖微微发抖。外面风声紧，树影扫过窗纸，像有人在敲她的背。
她知道苏瑶死了。
那不是意外。是清算的开始。
桌上的留影珠碎了一地，是她亲手捏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金小小走进密室的那一瞬，楚墨离接过玉匣，门关上。她再没机会翻盘。
床底暗格被拉开，她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三件东西：一张西部地形图，一块黑铁令牌，还有一枚刻着蛇纹的戒指。这是她藏了三年的退路。
门没锁。
一道人影无声滑进来，裹着灰袍，脸上蒙着轻纱。是墨影。
“你打算走？”声音很冷。
林岚没回头，继续往腰带上系香囊。“不走等死？”
“你现在走，等于认罪。”墨影靠在门边，“金小小还没拿到最终定论，宗门程序还没启动。你还有机会反咬一口。”
林岚冷笑：“怎么咬？说我被冤枉？证据链都闭合了，连守洞弟子都作证。我再闹，只会让楚墨离立刻下令封锁山门。”
墨影走近一步，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说你能掌控东部局势，让我在南部牵制药仙谷。现在你一跑，全盘皆乱。”
“我没跑。”林岚终于转过身，“我是换地方下棋。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再回来。”
墨影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知道暗影教为什么帮你？不是因为你有用，是因为你够狠。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只会逃，不会咬人。”
林岚眼神一沉。“你要我留下来送死？让金小小当着全宗门的面揭我的皮？”
“我要你做点更有价值的事。”墨影压低声音，“比如，在你走之前，把火引到别人身上。”
林岚皱眉。
“苏瑶已经死了。”墨影说，“但她不是白死的。她在死前见过谁？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要有一点痕迹，我们就能说是金小小灭口，是为了掩盖她当年偷练禁术的真相。”
林岚摇头。“没用。赵灵儿已经交了证词，夜惊风也站出来了。现在没人信那种说法。”
“那就别让人有机会开口。”墨影声音更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岚沉默。
她当然知道。只要几个人突然出事，整个重审就会陷入混乱。可那样一来，她就真的成了魔修，再也没法回头。
“你怕了？”墨影笑了一声，“当初你敢在测心石上动手脚，敢用蚀心丹控制苏瑶，现在反倒犹豫？”
“不一样。”林岚攥紧香囊，“那时我还有身份，有靠山。现在我一无所有，只要动手，就是明摆着的报复。”
“所以你要逃？像个凡人一样躲进荒山？”墨影转身走向门口，“好啊，那你去吧。等金小小坐稳位置，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万毒谷。到时候柳如眉不会放过你，血无涯也不会留你。你猜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背叛盟约的废物？”
林岚猛地抬头。
墨影停下脚步，没回头。“你不是想赢吗？那就别用逃跑证明自己输了。”
屋里静了很久。
林岚终于开口：“西边那条路，还能用？”
“能。”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
暗影教首领从黑暗里走出来，全身裹在黑袍中，连眼睛都被兜帽遮住。他手里提着一只青铜灯，灯芯燃着幽蓝的火。
“影遁秘术已经准备好。”他说，“三个名额，最多维持六个时辰。过了子时，结界会察觉异常。”
林岚看着那盏灯。“代价是什么？”
“你欠我的两颗魔晶，外加进入铁血盟后，替我办一件事。”暗影教首领说，“小事。只需要你在合适的时候，递一句话。”
“什么话？”
“不必现在知道。”他把灯放在桌上，“准备好了就走。再拖下去，刑堂的人就要来了。”
林岚深吸一口气，背上包袱。
墨影最后看了她一眼。“记住，别只想着活命。要想怎么回来。”
三人没走正门。
他们穿过后院，绕过剑冢外围的禁制阵眼，来到一处断崖边。这里常年雾气弥漫，是宗门巡查最松懈的地方。
暗影教首领点燃青铜灯，蓝火腾起，化作一道旋转的光柱。他念动咒语，空气中出现一条扭曲的通道，像是被撕开的布。
“进去。”他说。
林岚迟疑了一下，迈步踏入。
通道内漆黑一片，脚下没有实感，像是踩在云上。耳边有风声，也有低语，听不清内容。她紧紧抓住香囊，生怕弄丢最后一瓶蚀心丹。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一亮。
她们落在一片荒原上，四周全是焦土和枯树。远处有山脉轮廓，天边泛着暗红。
“破碎平原。”墨影低声说，“再往西三百里，就是铁血盟的地界。”
林岚喘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那道通道已经消失。
她真的出来了。
不再是天一门的天才弟子，不再是金无尘眼中的义女，不再是众人追捧的核心。她现在是个逃犯，靠着敌人的施舍活命。
可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暗影教首领收起灯，看向西方。“你们自己走。我不能再送。”
墨影点头。“接下来靠我们自己。”
林岚摸了摸腰间的令牌，确认还在。只要到了铁血盟，她就有机会接触新的势力，重新布局。
她刚要迈步，忽然感觉胸口一闷。
低头一看，衣襟上渗出血迹。
她没受伤。
可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从胃部蔓延到喉咙，带着一股苦味。
“怎么了？”墨影察觉不对。
林岚张嘴想说话，吐出来的却是一口黑血。
她踉跄一下，跪在地上。
“这是……什么？”
墨影蹲下检查她的脉搏，脸色变了。“噬心散。慢性的。发作时间正好是逃出宗门后。”
林岚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最近吃的都是自带的干粮！”
“不是食物。”墨影盯着她手腕内侧的一处小红点，“你什么时候被人扎过？或者……碰过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林岚愣住。
她想起三天前，苏瑶来找她，哭着说撑不住了，求她给解药。她当时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那只手……
墨影缓缓站起来。“有人在算计你。早在你决定逃走之前，就已经布好了局。”
林岚咳出更多黑血，身体开始发冷。
“是谁？”
“不知道。”墨影扶起她，“但现在不是查的时候。我们必须赶路，否则你撑不到铁血盟。”
暗影教首领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去。
黑袍消失在风沙里。
墨影架起林岚，向西走去。
远处，一轮残月挂在天边。
识海之中，系统突然震动。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暗影波动，目标林岚正向西部移动，预计三日内抵达破碎平原。”
金小小站在屋檐下，指尖抚过剑柄。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系紧了腰间的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