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符家演武场的石砖还泛着冷光。金小小站在台中央，残剑录贴在掌心，指尖能感觉到铁环表面那道昨夜留下的凹痕——系统震动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
她没再看那行卷宗背面的小字，而是将目光落在符阳身上。
“那个匠人，提着工具箱去丹房，是昨天傍晚。”她的声音很稳，“而陈松体内的魂蛊，在寅时三刻前后波动最剧烈。时间太巧了。”
符阳眉头紧锁：“你是说，他借修炉之名，实则在布阵传讯？”
“不是布阵。”金小小摇头，“是借用丹房原有的聚灵回路做掩护，把信号反向导出。否则系统不会中断0.3秒——那是数据流被外力截断的反应。”
符阳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挥，一张淡金色符纸凭空燃起，化作灰烬飘落。这是符家内部紧急联络的暗记，只有核心执事才能动用。
“我已经让心腹调取近三个月所有夜间进出记录，重点查药圃到丹房之间的路径。若有异常停留或灵气波动，会立刻上报。”
金小小点头：“很好。但光靠人力盯梢不够。林岚既然敢用万毒谷的人混进符家，必然有后手。我们要抢在她完成交接前，摸清她的节奏。”
她抬起左手，残剑录缓缓浮起半寸，一道细微的空间波纹自铁环扩散开来，如水波般掠过整个演武场。几片落叶悬停了一瞬，又轻轻落地。
“我可以用残剑录扫描耳房周围，找隐藏的符纹或能量残留。但这需要时间，而且一旦触发警戒机制，对方就会察觉。”
符阳问：“那你说怎么办？等他们自己露头？”
“不。”金小小闭眼一瞬，识海中浮现系统的虚拟光屏。【织梦模块】正安静悬浮，界面边缘闪烁着微弱蓝光——那是推演功能已就绪的提示。
“我们可以先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她睁开眼：“我要重启‘织梦’，模拟林岚可能使用的交接方式。系统现在能根据现有线索生成七成可信度的推演画面，虽然会有干扰项，但只要结合现实轨迹，就能预判她的行动节点。”
符阳皱眉：“可你刚突破筑基中期，强行启动高阶推演，对神识负担太大。”
“我没打算一个人看。”金小小看了他一眼，“你得帮我盯住现实动向。我推演，你验证。一旦发现吻合点，立刻锁定目标区域。”
符阳盯着她看了几息，终于点头：“好。你要多久准备？”
“半个时辰。”她说，“这期间，别让人靠近演武场。尤其是……那个匠人。”
符阳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如果真像你说的，有人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干扰你的系统——那这个人，很可能就在符家高层里。”
金小小没有否认。她只是将残剑录收回袖中，低声道：“所以我只信你。”
符阳身形一顿，没说话，脚步却比之前更稳。
风从演武场东侧掠过，吹动了角落一根未收的旗杆，铜铃轻响一声，又归于寂静。
金小小盘膝坐下，双掌交叠置于膝上，呼吸渐渐平稳。她沉入识海，眼前光屏缓缓展开。
【检测到宿主意图激活‘织梦模块’，是否载入当前情报库？】
“载入。”她在心中回应。
光屏闪动，数据流如星河倒卷：陈松的记忆碎片、匠人出入路线、丹房灵气波动记录、测心石残留毒符结构……一条条信息被系统抓取、重组，最终凝成一段模糊影像。
画面中，一名老匠人蹲在药炉旁，手中并非工具，而是一枚漆黑骨符。他将其插入炉底阵眼，瞬间，一道血线般的光脉顺着地底蔓延而出，直通天一门方向。
【推演可信度：68%。干扰项提示：骨符形态为虚构，实际应为玉质信物；背景音效为系统自动添加，无实际意义。】
金小小冷笑。又是这样——真相藏在荒诞之中。
她退出推演，睁眼时额角已渗出细汗。
符阳正好回来，低声说：“查到了。那匠人过去三天，每天傍晚都会去丹房‘检修’，每次停留不超过一刻钟。但奇怪的是，他走之后，丹房的聚灵阵读数反而下降。”
“不是检修。”金小小站起身，“是在抽取阵法中的残余灵力，用来维持某种远程连接。他在用符家自己的资源，给万毒谷传消息。”
符阳眼神一厉：“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控制起来？”
“不行。”金小小摇头，“他是饵，不是鱼。抓了他，只会惊动背后的人。我们要等的是——信物交接的那一刻。”
她望向南方天际，晨雾还未散尽。
“血契必须有凭证。林岚不可能亲自来取，也不会让柳如眉冒险现身。唯一的可能是，通过中间人传递信物。而这个过程，一定会借助稳定的灵力通道。”
符阳明白了：“你是想让他继续传讯，然后顺着信号源头，找到真正的交接地点？”
“没错。”金小小嘴角微扬，“但我们不能只靠追踪。她会设防，也会换线。所以——”
她再次闭目，心神沉入识海。
【启动‘动态权重算法’，模拟多方博弈场景。目标：预测林岚最可能使用的三种信物传递路径。】
光屏剧烈闪烁，几组推演路线快速生成：
第一条：经由药炉阵眼→符家地脉→赤霄矿井→外部接应者；
第二条：借丹房通风口符纹→空中飞禽携带→城外废弃驿站；
第三条：伪装成日常药材运输，混入送往天一门的药匣中。
【优先级排序：第三条路径风险最低，成功率最高。建议重点关注今日上午即将发出的‘补气丹’批次。】
金小小睁眼，声音压得很低：“今天会有药匣送往天一门？”
符阳脸色一变：“有。按照惯例，每月初九清晨发药，今早刚好是日子。负责押送的是符篆堂的赵师弟，一向稳妥。”
“那就问题来了。”金小小冷笑，“一个‘稳妥’的人，怎么会轮到送药？这种差事，通常都是杂役弟子跑腿。”
符阳瞳孔一缩：“你是说……有人特意安排？”
“不是安排。”金小小缓缓道，“是替换。原本该去的人，被调开了。而这个赵师弟，恰好昨天和那个匠人在后山碰过面。”
符阳猛地攥紧拳头：“我去查药匣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别打草惊蛇。”金小小拦住他，“你现在去，反而会引起注意。等药匣装箱封印后再查，用隐息符阵遮住气息，悄悄扫描内层。”
符阳点头：“我知道地方。装药在辰时二刻开始，我会提前埋伏。”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好。你负责现实监控。我继续用系统推演，确认这条路线是否还有其他变数。”
她重新坐下，指尖轻触残剑录。识海中，光屏再次亮起。
【警告：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源接近，距离约八十步，移动中。】
金小小猛然睁眼。
符阳也察觉到了，迅速隐入演武场阴影处。
远处石阶上传来脚步声，平稳而规律。
是那个匠人。
他手里提着工具箱，慢悠悠朝这边走来，目光扫过演武场，最后落在金小小身上。
四目相对一瞬。
他笑了笑，点头示意，像是寻常问候。
金小小没动，也没笑。
匠人继续前行，身影消失在拐角。
符阳从暗处走出，低声道：“他来干什么？查看动静？”
“试探。”金小小缓缓站起，“他知道我们在查，所以故意露面，看我们会不会慌。”
她握紧残剑录，声音冷了下来：“那就让他看看——我们不仅不慌，还要动手。”
符阳看着她：“什么时候开始？”
“子时。”她说，“今晚子时前后，他们一定会完成最后一次传输。那是月气最弱的时候，最适合隐匿行迹。”
符阳点头：“我会在丹房外围布下三层隐息符阵，一旦发现异常灵力流动，立刻封锁区域。”
金小小望向符阳：“记住，别让他们把东西送出去。但也不要当场揭破——我们要让信物流到终点，然后顺藤摸瓜，揪出天一门里的内应。”
符阳沉声应下：“明白。”
金小小抬起左手，残剑录在袖口若隐若现。
“这场局，从昨晚就开始了。”她说，“现在，该收网了。”
符阳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金小小独自站在演武台上，风吹起她的衣角。
她闭上眼，再次沉入识海。
【启动最终推演协议，载入全部情报，目标锁定：信物交接时间节点。】
光屏剧烈震荡，蓝色数据流如潮水般翻涌。
突然，一行红色小字跳出：【注意：推演过程中检测到外部窥探痕迹，来源不明。建议立即终止操作。】
金小小没有理会。
她盯着那行字，一字一句在心中回应：
“继续。”
光屏一闪，画面定格——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正将一枚暗红玉符放入药匣底层，盖上药材，封印。
玉符表面，刻着一个极小的“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