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仪仗，来得快，去得也快。
却留下了一座，足以让任何一个权臣，都为之眼红的药山。
千年的人参，万年的何首乌，还有那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天山雪莲。
就那么被一箱一箱地，堆在了听雪阁的角落里。
散发着一股，让普通人闻上一口，都能多活三年的奢侈味道。
萧红绫正捧着一只温润如玉的白玉小碗，用一把精致的玛瑙小勺，小心翼翼地给江澈，喂着那由百年老参，熬成的续命汤。
那副紧张又专注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喂的，不是药。
而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绝世珍宝。
张嘴。
我…我自己来。
你动一下，试试？
……
江澈，只能无奈地张开了嘴。
任由那一勺，就足以抵得上他，过去十年俸禄的“金子”，流进自己的喉咙。
心里却在默默地计算着。
这一碗下去凤阳府，怕是又得少赚，好几套神都的宅子了
败家，太败家了…
而就在这时。
门外又传来了，侍女那带着几分，迟疑的通报声。
殿下…
门外有几位，自称是捉妖司的官爷，说是江长随的旧识，特来探望。
捉妖司？
萧红绫喂药的手，猛地一顿！
那双刚刚，才恢复了几分神采的凤眼里，瞬间又涌上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紧张！
她下意识地，便想拒绝。
可榻上的江澈，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让他们…咳…让他们进来。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
可眼神却清明依旧。
不见才更惹人怀疑。
可是，你的身体…
无妨。
江澈看着她，那写满了担忧的脸，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演戏，要演全套。
……
很快。
三个穿着捉妖司捉妖司制服的糙汉子，便被府上的下人，小心翼翼地领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江澈过去的顶头上司银锣，徐茂才。
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日里与江澈，关系最好的勾栏同僚，张大山和李三多。
这帮平日里，在衙门里吆五喝六，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
一踏进这，连地板都恨不得是用黄金铺满的听雪阁。
瞬间就跟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样，连路都不会走了。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位传说中，脾气火爆，杀伐果决的凤阳长公主，竟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
亲自端着一只，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玉碗。
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差点让他们，当场给跪了！
然后他们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了，那个躺在榻上的“故人”身上。
那一瞬间。
饶是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徐茂才，瞳孔也是狠狠地一缩！
张大山更是一个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我操！
江澈！你个狗日的…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那声音太大。
吓得一旁的下人，腿都软了。
放肆！
萧红绫猛地回过头，那双凤眼瞬间便冷了下来！
那股上位者的威压，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张大山瞬间便白了脸，哆哆嗦嗦地就要下跪。
殿…殿下恕罪！小人…小人，不是有意的！
咳…咳咳…
而就在这时。
榻上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澈，却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极其艰难地抬起手，冲着萧红绫，轻轻地摆了摆。
然后才用那沙哑仿佛漏了风的声音，虚弱地笑道：
无妨。
都是…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规矩…
他转过头，看着那早已目瞪口呆的三人，扯了扯那毫无血色的嘴角。
怎么…
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还…还带了酒？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李那藏在身后，还提着的一小坛，最劣质的烧刀子上。
徐茂才看着他那一头刺眼的白发，和那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模样。
那颗早已被酒精，泡得坚硬无比的心，竟是也忍不住酸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李三多提着的那坛酒，直接放在了床头。
声音有些发沉。
你小子…
这回可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是啊…
江澈看着那坛，熟悉的劣质烧刀子，笑了。
这一头白发换，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喘了口气，用那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气虚弱地总结道：
这笔买卖…
好像也不亏。
此言一出。
徐茂才三人，那最后一丝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是了。
这还是那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江澈。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