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某个从萍姥姥那里回来后,就时不时用幽怨眼神瞟着他、暗示自己“礼物匮乏”的吟游诗人,赵江在当天中午,便带着温迪登上了璃月港闻名遐迩的珠钿舫。
画舫雕梁画栋,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丝竹管弦之声悠扬,与岸上的喧嚣隔绝,别有一番雅致情趣。温迪一上船,立刻被这新奇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看到酒水单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璃月佳酿时,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简直在发光,暂时把“礼物”一事抛在了脑后。
赵江点了几个精致小菜,更要了一壶温迪眼馋了半天的“桂花酿”,成功让某位风神眉开眼笑,抱着酒壶像是抱住了什么绝世珍宝。
就在两人临窗而坐,享受着美食、美酒与海上风光时,旁边一处用屏风半隔开的雅座里,传来了一阵略显激烈的讨论声。声音苍老而充满学术气息,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毋庸置疑!帝君亲手创造的第一枚摩拉,定然蕴含无上神力,是契约与财富的源头,岂是后世寻常摩拉可比?”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者笃定道。
“李老所言极是,”另一位接口,“据古籍残卷隐晦提及,帝君曾以那枚原初摩拉为媒介,引动天地精华,强化了一刀一剑!那刀剑,想必是伴随帝君征战四方的神兵!”
“没错!那枚摩拉本身,恐怕就拥有难以想象的威能,或许能点石成金,或许能镇压气运……”
温迪竖起耳朵听着,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是古怪,他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抖动,凑到赵江耳边,用气声说:“听见没?在讨论你家那位‘老朋友’的光辉事迹呢!第一枚摩拉?哈哈哈……摩拉克斯自己怕是都忘了那玩意儿长啥样了吧?”
赵江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扫过那处雅座,正好与闻声抬起头来的钟离对上了视线。钟离今日依旧是一身棕褐色长衫,姿态闲适,坐在几位老学究中间,宛如定海神针。他面前放着茶杯,似乎正在聆听他们的讨论。
看到赵江和温迪,钟离岩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了然。他对着两人微微颔首,并做了一个“请过来”的手势。
赵江放下茶杯,拉起还在偷笑的温迪,走了过去。
“钟离先生,几位先生,打扰了。”赵江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温迪也笑嘻嘻地挥挥手:“哟,老爷子,又在进行‘学术研讨’啊?”
几位老学者见是钟离先生认识的人,虽然对温迪略显轻佻的称呼有些微词,但看在钟离的面子上也没多说。
钟离从容地为他们添了座位,语气平和:“二位来得正好。这几位是璃月港知名的史学与金石学大家,正在探讨帝君往事。一同听听,亦有趣味。”
一位老学者见有“新人”加入,谈兴更浓,尤其是看到赵江气度不凡,便又将话题引了回去:“这位先生,你评评理,帝君那第一枚摩拉,是否定然是蕴含神力的至宝?岂是凡俗货币可比?”
温迪立刻用看好戏的眼神瞄向钟离,等着他反应。
就在这时,坐在钟离身旁稍远位置的一位一直安静聆听的年轻女学者,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她看起来十分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各位老师,我……我在想,如果那枚摩拉真的如此特殊,帝君会不会将其珍藏,或者用于某种永恒的契约基石?”
钟离闻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然后以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带着些许感慨的语气,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以普遍理性而论,或许并非如此。”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钟离放下茶杯,岩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在场诸位,缓缓说道:“摩拉,本质是‘契约’的凭证,是‘交易’的媒介。既是媒介,便需流通。”
他顿了顿,在几位老学者逐渐变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给出了最终结论:
“依我所见,那枚最初的摩拉,大概率……早已被帝君本人,当作寻常摩拉,花掉了。”
“花、花掉了?!”
“这怎么可能!”
“绝无可能!那是原初的象征啊!”
老学者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表示无法接受这个“荒谬”的推论。那枚摩拉应该被供奉起来,或者拥有惊天动地的力量,怎么会被……花掉?买什么?三碗不过岗的酒钱吗?!
只有那位提出疑问的年轻女学者,愣了一下之后,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温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他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哈哈哈……花、花掉了!哈哈哈……摩拉克斯!不愧是你!哈哈哈……”
赵江的唇角也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笑得东倒西歪的温迪,免得他撞翻桌子。
钟离对于老学者们的激动和温迪的爆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