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夜与月无涯在茶室进行着那场关乎未来的谈话时,寂静酒吧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今晚酒吧客人不多,林洋乐得清闲,反正之前才把账目算完,于是坐在吧台后顶替了白夜擦拭杯子的工作。月清眠坐在他对面的高脚凳上,面前放着一杯林洋特调的、不含酒精的果饮,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壁,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酒吧门口,又很快收回。终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林洋,轻声问道:“林洋,白夜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林洋擦拭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月清眠,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月同学怎么这么问?老白他不是挺好的吗?伤也快好了。”
月清眠摇了摇头,蔚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担忧和困惑:“不是身体上的……是感觉。我感觉他最近……状态有点奇怪。好像……好像回到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那种……特别冷,特别空的感觉。”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虽然他对我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甚至……更温柔了一点?但他周身的那种气场,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和害怕。”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前几天那件事之后开始的。”
林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和擦布,叹了口气。他知道月清眠的感觉没有错。
白夜那天晚上因为受伤和被干扰而彻底失控,虽然身体在月清眠的圣光治疗下迅速恢复,但那种濒临失控的暴怒和之后对自身状态的反思,让他下意识地收拢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将那份因为月清眠而逐渐融化的冰冷,重新加固了一层。这是一种本能的防御和调整,并非针对月清眠,却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整体的气息。
“月同学,”林洋斟酌着词语,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应该让她知道一些,“老白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你应该也隐约感觉到了。”
月清眠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体内那股【虚无】的力量,非常强大,但也非常……危险。”林洋的声音压低了些,“玄镇老登说过,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未知的力量,使用过度,或者情绪剧烈波动时,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风险,甚至……反噬。”
月清眠的心猛地一紧,想起了白夜背后那狰狞的伤口和当时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疯狂。
“老白大部分时候那么冷淡,除了他本身的性格和遭遇,”林洋继续说道,“很大程度上,也是在控制自己。他需要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才能完美地掌控那股力量,只有死死压制住它 ,才能避免它失控暴走。”
月清眠恍然。原来那冰冷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和小心翼翼的控制。
“那……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月清眠急切地问道。
林洋犹豫了一下,想到玄镇并没有严格禁止透露,便说道:“老白身上,有一个东西,叫断罪卷轴。”他看到月清眠疑惑的眼神,解释道:“那是玄镇老登年轻时候偶然得到的上古之物,他没怎么告诉我们具体的,只说那东西对他自己用处不大,出于某些原因,后来送给了老白。那卷轴很神奇,可以通过诛杀极恶之徒汲取力量,并且……似乎能对老白体内的虚无之力产生一定的压制和引导作用。”
“所以老白当杀手,一方面是为了清理垃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获取卷轴的力量,来帮助自己控制那股力量?”月清眠瞬间明白了过来。
“没错。”林洋点头,“但是,这种方式……唉,你也看到了,有时候卷轴发布的任务,或者老白自己在清理过程中,难免会碰到硬茬子,就像上次那个68级的家伙,还有各种官方人员的监视和抓捕,风险依然很大。而且,依靠外物和杀戮来维持平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月清眠沉默了下来,纤细的眉宇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林洋的话,像是一块块拼图,将她之前观察到的、感受到的关于白夜的种种异常,逐渐串联了起来。他那异于常人的冷漠,他对力量的追求,他偶尔流露出的空洞与挣扎,以及那次可怕的失控……
原来,他一直独自背负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和压力,行走在一条如此危险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过了许久,月清眠缓缓抬起头,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眸中,之前的担忧和困惑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她看着林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明白了。”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也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宣言。
但林洋从她那双变得无比坚定的眼眸中,读懂了她未说出口的决心——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白夜背负着什么,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用她的方式,她的光芒,去温暖那片冰冷的虚无,去成为他除了卷轴和杀戮之外,另一个可以依靠的锚点。
她或许无法直接提升他的力量,但她可以用自己的圣光去净化他可能受到的侵蚀,可以用自己的温柔去抚平他失控的波澜,可以用自己的存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暗和杀戮。
看着月清眠那坚定的眼神,林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为白夜感到高兴。这块万年寒冰,终究是遇到了一轮能够真正温暖他的太阳。
而此刻,远在茶室的白夜,并不知道酒吧里发生的这番对话。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因为上次失控而略显躁动的虚无之力,在月清眠日复一日的圣光滋养和陪伴下,正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重新归于沉寂与掌控,那股当初的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有些守护,未明说,却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