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酿的后劲极大,两个老头又是放开了喝,不知不觉,一整坛酒都快见了底。玄镇和洪九都喝得满面红光,醉眼朦胧,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酒精放大了情绪,也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走……老洪!”玄镇猛地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被旁边的洪九扶住。
“去……去哪儿?”洪九打着酒嗝问道。
“还能去哪儿?!”玄镇大手一挥,指着门外,“去找月凌霄那老家伙!现在就去!跟他……跟他唠唠!告诉他……他孙女……嘿嘿……是我们家的了,将来给我们家生孩子,让他.....当年看我不顺眼.....他孙女.......我们家收下了,哈哈哈哈.....”他又发出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声。
洪九也被这疯狂的想法点燃了,眼神一转,然后用力点头:“对!去找他!妈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得去骂他几句!凭什么他先走一步……留下咱们俩老家伙……”
两个醉醺醺的老头,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就往外走,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要去“坟地”、“找月老头”、“告诉他好消息”之类的话。
当然这消息可能对月清眠的爷爷不算什么好消息就是了。
角落里的三个小辈都惊呆了。
林洋赶紧上前试图阻拦:“哎哎!老登!九爷!这大晚上的,去什么坟地啊!等天亮了再去也不迟啊!”
月清眠也焦急地站起来:“玄镇师公,洪爷爷,太晚了,路上不安全,而且爷爷……”
然而,两个喝高了的老头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出门。白夜站起身,沉默地走到门口,看着两个跌跌撞撞的老者,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月清眠和林洋,思考了一会,淡淡地说了一句:“跟着。”
他知道拦不住,也不能让他们这样醉醺醺地自己在外面乱跑。
当然不担心这俩老头被人贩子拐走,你指望人贩子能拐走这俩,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就怕这俩老头喝多了闹动静太大了。
于是,深更半夜,一行五人(两个醉醺醺的老头,三个无奈的小辈)离开了酒吧,叫了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径直前往位于城郊的辉光教廷专属墓园。
月光清冷,洒在静谧的墓园中,一座座洁白的墓碑如同沉默的卫士。在墓园最深处,一处位置极佳、打理得十分整洁的墓碑前,玄镇和洪九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刻着月凌霄的名字,还有他生前的影像,那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前代教皇。
到了这里,两个老头反而安静了下来。之前的醉态和胡言乱语似乎收敛了许多,他们默默地站在墓碑前,看着老友的遗像,眼神复杂,有追忆,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玄镇从怀里摸索着,又掏出一个小酒壶(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酒),拧开盖子,将里面剩下的酒液,缓缓地、郑重地,倾倒在墓碑前。
“老家伙……”玄镇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没了之前的戏谑,“你倒是清静了……在地下躺着……啥也不用管了……”
洪九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月老头啊……你那宝贝孙女,现在好着呢……比在你身边的时候,可能还更开心点……你就放心吧。”
他们没有再提什么挺着大肚子之类的混账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与沉睡的老友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晚风吹过,拂动他们的衣角和花白的头发,也吹动着墓碑前刚刚浸湿土壤的酒液,散发出淡淡的醇香。
月清眠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自己爷爷的墓碑,又看着那两个在爷爷墓前显得格外苍老和寂寥的身影,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她知道,爷爷生前虽然总和玄镇师公吵吵闹闹,和洪九爷爷理念也时有不合,但他们之间的情谊,是真实而深厚的。看到老朋友们在自己去世后,还能这样来看他,以他们特有的、或许有些粗鲁却真诚的方式纪念他,她心中涌起的,更多是感动。
她轻声对身旁的白夜和林洋说:“爷爷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知道他的老朋友们,没有忘了他。”
白夜沉默地看着墓碑,又看了看身旁眼眶微红的月清眠,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林洋也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安静地站在一旁。
月光如水,倾泻在这片安静的墓园,笼罩着墓碑、老者与少年少女。
所有的喧嚣、纷争、算计,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了。只剩下跨越了生死的友谊,无声的告慰,以及悄然滋长、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新的羁绊。
过了许久,玄镇和洪九似乎终于完成了这次深夜的“拜访”,酒意也散了不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释然。
“走吧,老家伙,回去睡觉。”玄镇拍了拍洪九的肩膀。
“嗯,困了。”洪九打了个哈欠。
五人悄然离开了墓园,将这片宁静,重新还给了沉睡的月老头,以及那洒满墓地的清冷月光。
另一边,在一边躲着的月无涯看到一行五人都离开了也准备走了,本来受到墓地守卫的通知说俩老头带着自家女儿和俩个男孩在自己父亲的墓碑前喝酒,月无涯一下就猜到这五个人是谁了,担心出问题还是选择过来看看。
见到两位老者来找已经去世的父亲喝酒,月无涯心里还是感慨万千,父亲生前的挚友死后还不忘了和他把酒言欢,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知道了,可能会第一时间怒骂这两个老登,然后心里暗自感到高兴吧。
看着白夜那小子会主动安慰清眠了,自己心里对他的芥蒂也少了不少,论背景白夜不差,算自己父亲朋友的孙子;论实力,他的力量比清眠强大,而且作为老玄头的孙子,他之后只会更强,能保护好女儿;最重要的是,女儿真心喜欢。
清眠真的嫁给他,父亲应该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满意吧。
月无涯替父亲清理好墓碑后,深深看了一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