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主缩着脖子,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个用油纸层层裹紧的小匣子,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兄台,此番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来的‘珍品’,你瞧瞧这成色——”
买主慌忙接过来,指尖刚碰到匣子就哆嗦了一下,压低嗓门回话:“放心,银子早就备妥,分文不少!”
他边说边往卖主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银子碰撞的脆响在黑市里格外刺耳。
两人正头凑头、鬼鬼祟祟要开箱检查验收。
房梁上突然“咚”一声闷响,三个黑影如天降神兵般跳下来,为首的黑衣人带着玄铁制作的面具举着刀大喝: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其实是半夜)竟敢交易私盐,人赃并获,休走!”
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匣子“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画像滑了出来。
二人脸都吓白了:“官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本来两人以为如此阵仗是打击黑市的,所以这才慌忙想逃,但此刻一听到“私盐”二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等他们解释完,一把大刀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吓得够呛。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两人油光锃亮的脑门和紧张到发抖的手,冷哼一声:“少狡辩!私盐哪有明着摆的?定是你们将私盐放在匣子里!”
忽听得靴底碾过碎石的轻响,自黑暗最深处缓缓传来。
一道身影缓步而出,玄色长袍如泼墨般铺展,衣料上暗绣的云纹在微光中若隐若现,随着步履流动出沉敛的光泽。
袍角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埃,却丝毫不显狼狈,只衬得那身形挺拔如松,肩背宽阔利落,隐有凛然气场。
最夺目的是他脸上的凶兽面具,青黑底色嵌着暗金纹路,额间独角狰狞上翘,眼窝处是深不见底的镂空,仅透出两道冷冽如寒潭的眸光,似能穿透人心。
面具下颌线条凌厉,贴合着他的轮廓,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凶戾。
方才将大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黑衣人连忙弓起身子,对着这位玄衣男子行了一礼,没有十分恭敬。
“主子,人已抓到。”
说完便将方才掉落在地上他捡起的匣子递给玄衣主子检查。
“搜遍全身上下,只有这个匣子可以。”
戴着凶兽面具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手将面前的匣子接过。
他没有犹豫将匣子的锁扣打开。
想象中的私盐并未出现在面前,他皱起眉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
身后的平生一脸疑惑的看着殿下手里的纸张。
不光是平生疑惑,就连沈此逾都带着一脸惊讶,他将这纸张展开。
本以为这纸张里会包着私盐,没想到它真的就是一张纸——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不——也不能算是普通,此画一展开,里头的人如同跃然纸上,细致到都能看清人物上画的精美纹饰。
沈此蘅却没空欣赏这“精美”的图画,他把整个匣子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查到他想要的东西。
站在面前的黑衣人见状,立即又将抵在两位男子脖子上的刀往里挪了挪。
半是威胁的说道,“说!你们把私盐藏到哪里去了!”
卖主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这番大动作不是来抓贩卖画像的,而是来抓私盐的所以他们急得直跺脚:“哎呀官爷们!我们哪敢在天子脚下贩卖私盐!那可是掉脑袋的行当啊!”
二人的神情不似作假,但手下却不敢存在侥幸。
“你们既然交易画像,为何如此鬼鬼祟祟,一副心虚的模样。”
买主梗着脖子,小声的解释道,“官爷,都来黑市了,肯定得小心翼翼一些,毕竟黑市朝廷可不承认,我又实在想买《梁祝》的筏页,这才找了黑市的人帮忙……”
如果知道今晚会遇到这样的事,打死他都不敢来黑市!
原来他们交易总是藏藏掖掖的,还拿着小匣子,不知道卖了多少张笺页,所以沈此蘅的暗桩就被他们骗到了……
这些暗卫有些懊恼,生平第一次他们也有失手的时候。
“《梁祝》?好生耳熟。”沈此蘅拿着这画像似乎在回忆。
倏然他想起了那日在酒楼听到许多人在讨论,讨论的似乎就是这《梁祝》。
此书竟火到此番程度了?
沈此蘅有些兴趣,他将画收起来。
他明白,今晚看来是抓不住下游的那些人了。
他把画还给他们,而后对着自己的手下道:“走。”
旋即一个轻功离开了巷子。
主子都离开了,他们便要跟着离开。
他们将大刀收回,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下次交易正经东西!别鬼鬼祟祟的!”
他们一走,剩下二位卖主和买主对视一眼,同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家伙,买张笺页,差点被当成盐贩子抓起来!”
“所以兄弟这笺页你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被当成贩卖私盐的同伙,差点脑袋就要落地。
如此惊险,只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笺页,此刻如何不要!
无人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在黑夜中,沈此蘅施展轻功走在回府的路上,“此次调查不力,自去领罚。”
身后的暗卫只是回了一字:“是!”
而没过多久,《梁祝》的笺页竟被炒到了百两,差点没把宋知有给惊呆了。
要知道她那只是书籍里的赠品啊,这些人也真是够敢想的,居然把笺页卖的如此贵。
但更夸张的是,居然真的有人愿意买!
宋知有实在无语了。
而《梁祝》卖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始平稳了。
但宋知有更加焦虑了。
叶氏实在不解,这不是每日平稳进账吗?怎么宋娘子还是如此焦虑?
宋知有之所以焦虑是因为她发现看似收益平稳了,但人却在慢慢减少。
很快就没有人买了。
其实她现在大可以出新书。
可是出了新书呢?还是像之前一样宣传。
那也还是这些人,况且梁祝是最适合在民间推广的。
如果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其他的书籍就会更难,所以她要突破,让更多的人看到“梁祝”!
可是京城里读书识字的人还不多,有些自认为大儒的文人却看不上她的书……
要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梁祝》呢?
宋知有从街市回家时,恰好路过热闹的茶馆,脑子倏然一亮。
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