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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七鬼索命

垂拱四年春,洛阳城的细雨沾着柳絮飘了整夜。卯初时分,承天门守卒举着火把巡城,忽见七具青紫色躯体悬在女墙之上,脚踝被生牛皮绳倒缚,头颅垂向护城河,青铜鬼面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眼窝处嵌着的夜明珠映得水面一片幽蓝。

“当啷——”火把跌落护城河,惊起寒鸦数声。

狄公的马车在朱雀街碾过水洼时,前头传来骚动。他合上古旧的《洗冤集录》,指尖划过泛黄纸页上“七窍溢血者,毒发而亡”的批注,车帘已被掀开,李元芳的佩刀还滴着水,肩甲上沾着半片残破的鬼面纹锦。

“大人,承天门悬尸七具,面覆青铜鬼面,眼嵌夜明珠。”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声音带着冷肃,“与二十年前鬼面教血案……一模一样。”

狄公的手指骤然收紧,案几上烛火被穿堂风激得晃了晃。三年前他卸任魏州刺史回朝,案头那叠被朱砂圈注的卷宗里,便躺着这样的鬼面——蛇形纹路在青铜表面蜿蜒,额心凹痕恰能嵌住夜明珠,只是这枚珠子,此刻正躺在他昨夜收到的匿名信里,附笺上歪扭的血字写着:“狄阁老可还记得,癸巳年的血月?”

子时三刻,狄公书房的烛花突然爆响。他刚将夜明珠对着月光细看,窗纸便“嗤”地裂开三道口子,三道寒芒挟着腥风袭来。狄公本能后仰,手中茶盏摔在地上,滚热的茶汤泼在青砖上滋滋作响,三根淬毒弩针正钉在他方才坐着的胡床靠背上,尾羽处缠绕的红丝绳,正是鬼面教左使的标记。

“好胆!”李元芳的身影从梁上掠过,佩刀出鞘声惊破夜色。刺客蒙着青面,左臂蛇形刺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磷光,手中短刃连攻狄公面门,却在瞥见对方腰间鱼符时猛然顿住——那是只有皇帝近身侍卫才有的金错刀纹。

“留活口!”狄公抄起砚台砸向刺客手腕,李元芳的刀已缠住对方兵刃。刺客见势不妙,咬破毒囊倒地,喉间溢出黑血时,袖中滑落半片染着朱砂的鬼面残片,边缘刻着细小的篆文:“秋月将至,血祭往生。”

寅时的大理寺停尸房飘着浓重的艾草味。狄公借着火折子光亮,细看第七具尸体的指甲缝——暗红色粉末混着泥土,正是二十年前那桩悬案里出现过的“赤焰砂”,此砂产自吐蕃边境,遇热会发出蛇蜕般的焦臭味。更令他心惊的是,每具尸体耳后都有针孔,与卷宗里记载的“幽冥散”毒发症状分毫不差。

“大人,鬼面额心的夜明珠被撬走了。”李元芳递过半片残玉,“但每具尸体手中都攥着这个。”

摊开的掌心躺着七枚青铜残片,拼合起来正是半张鬼面,眼窝处的凹槽里刻着极小的字:“二十载轮回,狄公可还记得,谁的头颅悬在承天门?”

窗外忽起狂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狄公望着墙上悬挂的旧案图卷,二十年前的秋夜突然在眼前浮现:他带着千牛卫闯入鬼面教总坛时,教主戴着九眼鬼面站在祭坛上,坛下百具尸体眼窝嵌着夜明珠,组成“血魂归位”四字。当他的佩刀斩落对方头颅时,那鬼面滚落尘埃,眼窝里的珠子恰好映着一轮血月。

“去查今年的皇历。”狄公忽然按住李元芳的手腕,声音低沉,“癸巳年……是永徽元年,鬼面教正是那年被灭。”他指尖划过残片上的刻痕,忽然发现那“癸”字末笔多了个蛇形勾,与卷宗里鬼面教左使的签名如出一辙——那个在混乱中失踪的左使,据说精通易容术,能将人脸剥下制成面具。

更漏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狄公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承天门方向的灯火,忽然想起匿名信里的夜明珠——若将七具尸体眼窝的珠子取下,按北斗方位排列,正对应紫微宫的天枢星位。而天枢星,正是武后当年称帝时,钦天监选定的“女主昌”之兆。

“大人,金吾卫在城南破庙发现可疑朱砂痕迹。”李元芳的汇报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中郎将欲言又止,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黄绢,“在第一具尸体的腰带夹层里找到的,像是巫蛊用的咒符。”

展开的黄绢上画着七道蛇形纹路,每道纹路末端都标着人名:“文昌右相韦待价”“左威卫大将军薛怀义”……第七道纹路旁,画着个戴着鬼面的小人,小人胸前刺着的,正是狄公的官服补纹。

更鼓响过三声,狄公捏着咒符的手指渐渐收紧。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承天门方向传来隐约的钟鸣,惊起的群鸦掠过月光,将悬尸的影子投在大理寺的砖墙上,恍若七个晃动的鬼面,正用空无一物的眼窝,盯着案头那叠二十年前的旧卷宗。

第二章·尸语迷踪

卯初的天光刚爬上停尸房的青瓦,狄公手中的验尸银针已在第七具尸体的膻中穴停住——针尖泛着青黑色,与二十年前卷宗里记载的“幽冥散”毒发症状分毫不差。他掀开死者眼睑,瞳孔边缘的紫晕呈蛇信状扩散,这正是鬼面教“以毒饲魂”邪术的标记。

“大人,二十年前结案时,卷宗里写着幽冥散的毒引是赤焰砂。”李元芳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微显,腰间悬着的半片鬼面残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可当年焚烧总坛时,我们并未找到赤焰砂的矿脉记录。”

狄公指尖划过尸体耳后针孔,忽然想起昨夜刺客袖中滑落的朱砂残片——赤焰砂遇水会凝结成蛇鳞状结晶,而七具尸体指甲缝里的暗红粉末,在清晨露水的浸润下,正隐约浮现出细如发丝的鳞纹。他蘸了些粉末放在鼻下轻嗅,焦臭味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藏香,正是吐蕃赞普使节曾携带的“血莲香”。

“去查永徽元年前后,洛阳西市的吐蕃商队。”狄公将银针收入漆盒,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七具尸体轮廓图上,“尤其注意贩卖朱砂、蛇纹锦缎的商铺。”他忽然想起咒符上的蛇形纹路,与刺客左臂的刺青、鬼面边缘的刻痕如出一辙,这些看似分散的线索,正像七枚夜明珠般,在他脑海中拼出北斗的形状。

巳时三刻,当李元芳带着西市商铺名录返回时,停尸房的陶盆里漂着七片从尸体舌下取出的薄荷叶——这是鬼面教“锁魂”仪式的最后一步,用薄荷掩盖毒发时的苦杏仁味。狄公盯着漂在水面的叶片,忽然发现每片叶子的叶脉都被刻上了极小的篆文,拼合起来竟是首藏头诗:“秋月夜,承天门,血魂归。”

“大人,有发现!”年轻仵作的声音从梁上传来,他举着半片脱落的指甲,指尖还沾着未刮净的赤焰砂,“这具尸体的甲床里嵌着半粒琉璃碎屑,和二十年前李司马案里的证物一模一样。”

狄公接过碎屑对着光细看,淡青色琉璃上的云雷纹,正是鬼面教用来标记“人牲”的符号。二十年前,时任洛州长史的他曾在乱葬岗发现十三具尸体,每具指甲里都嵌着这种琉璃,最终顺藤摸瓜端了鬼面教的分坛,却始终没找到制作琉璃的窑口——直到此刻,第七片琉璃碎屑躺在他掌心,与案头七枚夜明珠的摆放方位完全吻合。

酉时,乌云遮住了落日。狄公在卷宗里翻到永徽元年的密报,其中记载着鬼面教左使“赤练”的下落:此人擅长易容,能剥取人脸制成面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总坛大火中,有人看见他背着鎏金铜鼎往邙山方向逃窜。铜鼎上的双蛇纹,与昨夜刺客短刃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大人,守夜的王仵作该换班了。”小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颤栗,“可停尸房的灯……好像灭了。”

狄公抬头时,窗纸上映着摇晃的人影,却没有脚步声。他按剑走到门前,忽闻“砰”的一声闷响,门闩应声而断,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王仵作倒在血泊中,双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蛇纹布料,七窍流出的黑血在青砖上蜿蜒,竟汇成了鬼面的轮廓。

“幽冥散。”李元芳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布料,暗红色蛇纹在月光下泛着磷光,正是鬼面教左使的服饰纹样。仵作的指甲缝里嵌着半粒琉璃碎屑,与七具尸体的完全一致,而他后颈的针孔里,还插着半截沾着朱砂的毒针。

更鼓敲过子时,狄公站在仵作尸体旁,看着陶盆里新漂起的薄荷叶——这次的叶脉刻着“狄阁老”三个字。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总坛祭坛上,那具戴着九眼鬼面的教主尸体,被斩落的头颅下竟没有血迹,当时他以为是毒发所致,此刻却突然意识到,那具尸体耳后也有同样的针孔,或许从始至终,他们斩杀的,只是个被易容术操控的替身。

“去查王仵作的身世。”狄公将蛇纹布料收入证物匣,指尖划过布料边缘的锁麟纹,这是只有内廷绣娘才会的针法,“另外,派人盯着西市所有售卖蛇纹锦的商铺,尤其注意近三个月来频繁出入大理寺的生面孔。”

窗外,惊雷在云层中闷响。狄公望着墙上新画的七具尸体分布图,发现它们脚踝的绳结方向,竟与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完全一致——而按照《周髀算经》记载,三日后的子时,斗柄将直指承天门方向。更令他心惊的是,仵作手中的蛇纹布料上,用密线绣着七个人名,正是咒符上的前七人,而排在最后的“狄怀英”三字旁,画着个正在滴落的血珠。

停尸房的烛火突然爆燃,将狄公的影子投在墙壁的鬼面轮廓上。他摸着腰间的鱼符,忽然想起武后今早的密旨:“鬼面之事,牵涉甚广,须速查。”而密旨边缘,竟也染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莲香——与赤焰砂、蛇纹布料上的气味,完全相同。

第三章·鬼市迷局

戌初刻,洛阳城的万家灯火刚爬上檐角,平康坊的暗巷里便响起三声猫头鹰叫。狄公扯了扯驼色氍毹披风,琉璃眼罩遮住左目,胡商特有的银环耳饰在鬓角晃出细碎光斑,腰间牛皮袋里装着掺了赤焰砂的药粉——这是鬼市入口的“通关文牒”。

鬼市的青石板路浸着夜露,两侧灯笼用生人头发搓绳悬挂,火光映着摊位上的骷髅灯、人血胭脂,忽明忽暗。狄公刚转过卖“往生纸人”的摊子,便听见西侧传来争吵声:“这还魂丹分明是尸油浸的,你当老子没闻过鬼面教的味儿?”

穿青衫的商贩猛地攥紧青铜鬼面,兜帽阴影里露出耳后赤斑:“客官若嫌晦气,去东市买官药便是。”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棚顶掠过,腰间金吾卫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狄公袖中罗盘轻转,指针正指着那商贩藏在袖底的蛇形匕首。

“追!”金吾卫的呼喝惊散了纸人摊位的纸蝶,狄公借势撞向商贩,袖中银针刺入对方腕骨。鬼面滚落尘埃时,他瞥见商贩内侧绣着的双蛇纹——与二十年前左使赤练的贴身衣物纹样分毫不差。然而对方咬破毒囊前,往他掌心塞了枚血玉碎片,上面刻着极小的“巳时三刻,破庙”。

骚动中,巷尾传来孩童的惊叫。狄公转身时,正见七八个金吾卫围堵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皮靴碾过对方滚落的窝头,露出里面藏着的蛇纹符纸。那孩子抬头瞬间,耳后赤蛇胎记在灯笼下泛着微光——正是鬼面教左护法的印记。

“抓活的!”狄公的西域口音混着胡琴腔,随手甩出货郎担里的药粉。金吾卫突然捂住眼睛惨叫,药粉遇热腾起青烟,竟在半空凝成蛇形。小乞丐趁机钻入狗洞,狄公追至废弃的感业寺偏殿,血腥味混着吐蕃血莲香扑面而来。

破庙梁柱上缠满褪了色的蛇形幡旗,香灰堆里埋着半块刻着九眼天珠的玉璜——正是吐蕃赞普王冠上的纹饰。供桌上摆着七个空鬼面,眼窝处残留的朱砂印与承天门悬尸完全一致,最中央的鬼面额心,还嵌着半片带血的指甲。

“阿爷救我!”墙角传来啜泣,狄公掀开破席,只见三个乞儿缩成一团,颈间都戴着蛇纹银锁。最小的孩子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子,盖子上的双蛇交尾纹正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与昨夜刺客短刃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匣子打开的瞬间,狄公闻到了熟悉的赤焰砂焦臭味。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枚夜明珠,每颗珠身都刻着极小的人名,第一颗“韦待价”旁,朱砂画着个正在滴血的眼窝。当指尖触到第七颗珠子时,暗格突然弹开,掉出半幅帛画:邙山陵墓群的地形图上,七个红点正沿着北斗方位排列,中央标注着“血魂祭坛”。

庙外传来金吾卫的马蹄声。狄公将帛画塞进胡商长袍,转身时却见小乞丐倚在门框上,刚才的怯懦一扫而空,袖中短刃正指着他腰间的鱼符:“狄阁老易容术倒是高明,可这波斯琉璃眼罩的裂纹,和二十年前烧了鬼面教总坛的火折子,是同个匠人打的吧?”

话音未落,破庙顶棚突然坍塌,数十枚淬毒弩箭破空而来。狄公旋身撞破窗纸,下坠瞬间抓住飞檐铜铃,琉璃眼罩被弩箭击碎,露出底下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旧疤——正是当年斩落鬼面教教主头颅时,被对方毒针划伤的痕迹。

落地时,小乞丐已消失不见,唯有半片血玉躺在瓦砾中,映着天边将圆的月亮。狄公忽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的鬼面教秘术:“血魂玉分双生,一控人心,一引尸行,合则见往生。”而这半片血玉的断口,竟与他书房密信里的夜明珠残痕完全吻合。

鬼市的更夫敲过子时,狄公坐在西市波斯邸店的二楼,借着火塘微光细辨帛画。九眼天珠纹饰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竟与武后案头的镇国玉笏背面纹路一模一样。当指尖划过“血魂祭坛”四字时,楼下突然传来骚动,三具青紫色尸体被悬在酒旗之下,脚踝的绳结正摆出北斗斗柄的形状,眼窝处的空洞里,还残留着夜明珠嵌入的凹痕。

“大人,金吾卫在尸体口中发现这个。”李元芳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递过的木匣里躺着枚蛇形金簪,簪头嵌着的血玉碎片,与狄公掌心那半片严丝合缝。更令他心惊的是,金簪内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二十三年前,狄公斩下的头颅,可曾见过天日?”

火塘里的炭块突然炸开,火星溅在帛画上,将“血魂祭坛”四个字映得通红。狄公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雪,想起二十年前总坛大火中,那个背着鎏金铜鼎消失的身影——赤练左使,极擅易容术,而方才小乞丐耳后的胎记,在落地时分明有褪色的痕迹,那根本不是刺青,而是用赤焰砂混着人血画的临时标记。

更漏声中,狄公忽然摸到帛画背面的暗纹:七道蛇形纹路蜿蜒向中央,交汇之处刻着个“武”字,正是武周王朝的标志。而那七个红点所在的陵墓,正是当年高宗皇帝为武后选定的“七星拱月”吉位——所谓血魂归位,恐怕从来不是针对他狄仁杰,而是直指紫微宫中那位以周代唐的女帝。

第四章·血魂幻象

亥初刻的崇仁坊飘着细雪,狄公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片覆着薄冰的槐叶。暗巷尽头的朱漆院门虚掩,门楣上的蛇形铜环在风中轻晃——正是鬼市商贩身上的双蛇纹标记。李元芳的佩刀先于他撞开木门,腐尸味混着血莲香扑面而来,七具枯骨呈北斗状环伺中央祭坛,每具骨架的腕骨都系着半片蛇纹锦,与王仵作手中布料完全吻合。

“大人,祭坛石案上有血玉。”李元芳的刀尖挑起块染着冰碴的暗红碎片,边缘刻着的九眼天珠纹,正是吐蕃赞普王冠上的徽记。狄公刚触到血玉,冰层下突然浮出淡金色纹路——竟是太极宫舆图,紫微殿位置被朱砂点成蛇眼状,而邙山陵墓群处,七个红点正沿着北斗排列,中央“血魂祭坛”四字渗出血丝般的光。

更漏声在檐角结冰的铜铃间碎成齑粉。狄公刚要收起血玉,窗外传来夜枭嘶鸣,积雪覆盖的院墙上,竟立着个身着祎衣的无头女影,绣着十二章纹的广袖里垂着蛇形金簪,正是停尸房悬尸口中的那支。李元芳提刀跃上墙头,风雪却吹散了人形,唯有半片染着胭脂的帛纸落在狄公掌心,上面用藏文写着:“血月临,天枢转,帝星坠。”

子时三刻,狄公书房的烛花连爆三次。他对着月光细看血玉,裂纹中忽然渗出细如发丝的金光,在砖地上投出流动的光影——竟是高宗乾陵的地宫结构图,七个盗洞分别位于天枢、天璇等星位,而中央祭坛上,九具嵌着夜明珠的青铜鬼面正缓缓转动。

“大人,二十年前的卷宗有发现。”李元芳抱着半人高的羊皮卷推门而入,墨香混着雪气,“永徽三年,鬼面教曾偷盗工部密藏的《皇陵机括图》,图中记载,七星拱月陵墓群的地宫中央,有座‘血魂台’,需以帝王血脉祭之,方可开启。”

狄公的手指骤然停在“血魂台”三字上。羊皮卷边缘的火漆印已斑驳,却仍能辨出“李弘”二字——那是高宗与武后长子,薨于咸亨二年的太子。他忽然想起武后近日急召时的神态,眼尾青黑似是被梦魇所困,而案头镇国玉笏的蟠龙纹间,竟隐现蛇形裂纹,与鬼面边缘的刻痕如出一辙。

“报——天后有请,即刻入宫。”禁军的马蹄声碾碎了雪夜的寂静。狄公望着铜镜里自己眉间的川字纹,忽然发现血玉碎片在袖中发烫,映得镜中人影忽而归位——那具二十年前被斩落的鬼面教教主头颅,眼窝处的夜明珠,竟与武后玉笏上的东珠一模一样。

紫微宫的烛影在九曲屏风上晃成幢幢鬼影。武后倚在龙榻上,鬓边金步摇垂着的东珠轻颤,映得面容青白如纸:“昨夜又梦见无头女尸立在含元殿,颈间系着的,竟是朕早年为媚娘时的丝绦。”她伸出手,镇国玉笏上的蛇形裂纹竟比白日更深,“更怪的是,玉笏昨夜自鸣,声如蛇信。”

狄公的目光落在案头翻开的《大云经疏》上,书页间夹着片蛇纹锦,正是崇仁坊据点的证物。当他的指尖触到玉笏时,血玉碎片突然发出蜂鸣,屏风上的烛影竟扭曲成鬼面形状,眼窝处的光斑缓缓移动,在地面拼出“李弘”二字。

“陛下可记得,永徽元年鬼面教覆灭时,臣斩下的头颅……”狄公忽然顿住,想起卷宗里记载的矛盾处——教主尸身无血,而武后当年曾密旨焚烧所有相关文书。玉笏的裂纹此刻已连成整蛇,蛇首所指,正是《大云经疏》中“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批注。

更鼓敲过丑时,狄公告辞时,武后忽然按住他的手腕,金镶玉指甲在他袖口划出三道血痕:“狄卿可知,二十三年前的秋夜,感业寺的井里,曾浮起过七具戴着鬼面的女尸?”她的声音轻得像雪,“那时朕还未封后,井里的鬼面,眼窝处嵌的正是……”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巨响。紫微宫西侧的望火楼腾起青焰,火星中竟浮现出七个悬尸的影子,脚踝的绳结正摆出天枢星位。狄公冲至殿外,只见火光照着飞檐下的冰棱,竟将鬼面影子投在武后脸上,而她鬓边的东珠,此刻正泛着与夜明珠相同的幽蓝。

“大人,火里有东西!”李元芳从灰烬中抢出半幅焦绢,残页上的朱砂字遇热显形:“血魂归位之日,便是帝星坠时。”狄公望着焦绢边缘的双蛇纹,忽然想起崇仁坊枯骨腕间的锦缎——那分明是内廷贡品,寻常商贩绝无可能持有。

雪在黎明前停了。狄公站在宫门前,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袖中血玉碎片突然映出幻象:九眼鬼面在血月中旋转,每只眼窝都嵌着东珠,而中央那只,正缓缓浮现出武后的面容。他忽然想起《吐蕃图志》里的记载:“血魂玉者,能摄人魂,借尸还魂,需以帝王骨血祭之。”

而二十年前被斩落的鬼面教教主头颅,此刻正在大理寺密室的檀木盒里,眼窝处的凹痕,竟与武后案头那枚东珠的形状分毫不差——那是高宗皇帝亲赐的“定国珠”,传说中嵌着先皇李渊的一缕魂魄。

晨钟响过,狄公摸了摸袖口被武后抓出的血痕,忽然发现血迹在雪光下泛着青磷色——正是幽冥散毒发的征兆。而昨夜在崇仁坊触碰到的血玉,此刻正在他掌心烫出蛇形红印,与玉笏上的裂纹、鬼面边缘的刻痕,完全重合。

第五章·邙山鬼火

中元节的洛阳城飘着细雾,北邙山的磷火在暮色中起起落落,像悬在半空的鬼面灯笼。酉初刻,洛水巡船的艄公突然发出惊叫——百具青紫色尸体顺流漂来,每具尸体都戴着青铜鬼面,眼窝处的夜明珠在水面投下幽蓝光斑,百珠相连,竟在河面上拼出“血魂降世”四个斗大的水影。

狄公的马车在邙山脚下急停时,李元芳正用佩刀挑开排头尸体的衣襟:心口处烙着双蛇交尾的火印,与二十年前鬼面教“人牲”标记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的瞳孔都被剜去, replaced with the夜明珠,珠身流转的光斑中,隐约能看见紫微宫的飞檐斗拱。

“大人,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三日前。”李元芳的刀尖划过尸体手腕,皮肤下浮出蛇形血管纹路,“但关节灵活如活人,像是被邪术操控过。”他忽然注意到每具尸体的后颈都有针孔,用刀尖挑开皮肤,竟露出半截嵌在颈椎里的血玉碎片,与崇仁坊枯骨腕间的残片材质相同。

戌初刻,狄公站在山顶俯瞰陵墓群,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位正对着高宗与武后合葬的乾陵。《周髀算经》在风中翻动,他指着星图对羽林卫统领道:“天枢为北斗之魂,对应地宫‘血魂台’。今晚子时,月过天枢,正是机关开启之时。”

地宫石门藏在九棵古柏形成的星位中。当狄公将七枚夜明珠按北斗方位嵌入石壁,青铜门扉发出闷响,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腐尸味混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李元芳在前开道,靴底碾碎的不是青苔,而是排列整齐的人牙——鬼面教“尸魂引路”的邪术。

地宫深处的甬道刻满星象图,狄公忽然按住众人:“星位逆刻,这是‘引魂阵’,顺着走必死。”他反其道而行,踏中“天璇”星位时,石壁轰然裂开,露出镶嵌着九眼天珠的青铜门,门上双蛇浮雕的蛇信处,正滴着新鲜人血。

子时三刻,月光从头顶天井照下,恰好落在门中央的夜明珠上。门开的瞬间,守陵人从阴影中暴起,十二具躯体动作整齐如傀儡,瞳孔泛着与鬼面珠子相同的幽蓝,手中青铜剑直取狄公咽喉。李元芳的幽兰剑劈开首剑,却见火星溅在守陵人颈侧,露出底下暗紫色的尸蜡皮肤——这些人,分明是早已入土的乾陵守墓人!

“刺后颈!”狄公甩出朱砂粉,在月光下显出蛇形轨迹。果然,每具守陵人的后颈都嵌着血玉碎片,李元芳剑尖挑飞碎片的瞬间,尸体如木偶断弦般倒地,皮肤迅速风化,露出底下刻着双蛇纹的木骨架。

地宫深处传来钟鸣,狄公踩着木骨架前行,忽然发现甬道墙壁的星图正在移动,原本的北斗七星竟变成了“血魂归位”的鬼面轮廓。转过弯角,整面墙的青铜鬼面突然睁开眼,眼窝处的夜明珠投射出幻象:二十年前的总坛大火中,戴着九眼鬼面的教主站在祭坛上,而祭坛中央的铜鼎里,漂浮着的不是骨灰,竟是颗尚在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缠着的,正是武后当年感业寺出家时的青丝。

“大人,前方祭坛!”李元芳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栗。百级石阶之上,九根青铜柱撑起穹顶,每根柱身都缠着真人大小的蛇形浮雕,蛇首正对着中央的血魂台——台上摆着七具空鬼面,眼窝处的凹槽里刻着韦待价、薛怀义等朝中重臣的名字,第七具鬼面的凹槽边缘,刻着极小的“狄”字。

狄公的指尖刚触到血魂台,台面上突然浮出血字:“二十三年前,狄阁老斩下的,可是本座的头颅?”话音未落,穹顶的夜明珠突然齐亮,在地面投出巨大的星图,北斗七星的天枢星位,正落在紫微宫含元殿的位置。

更漏声在地宫深处格外清晰。狄公发现血魂台边缘的凹槽,恰好能放入武后案头的镇国玉笏,而玉笏上的蛇形裂纹,此刻正与凹槽边缘的纹路完全吻合。当他取出袖中血玉碎片,碎片突然飞起,与祭坛四角的血玉残片合为一体,在半空拼出个巨大的鬼面,眼窝处映出的,竟是武后昨夜梦魇中的无头女尸。

“退!”李元芳突然将狄公扑倒,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血魂台。弩箭尾羽上的红丝绳,正是鬼面教左使赤练的标记。狄公抬头时,发现甬道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个戴着九眼鬼面的身影,手中举着的,正是二十年前他斩下的那颗头颅——头颅的眼窝处空无一物,却正对着他的方向,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笑声。

地宫顶端突然传来石块摩擦声,天井的月光被遮蔽,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磷火,顺着甬道涌来。狄公抓起守陵人颈间的血玉碎片,发现上面新浮现出一行小字:“七月十五,天枢转,帝星落。”而今天,正是中元节。

当众人退至地宫门口,石门却在巨响中闭合。李元芳用幽兰剑劈砍石门,火星溅在门扉的九眼天珠上,竟映出洛阳城的全景——紫微宫方向腾起青焰,而火焰的形状,正是个巨大的鬼面,眼窝处的光斑,正缓缓移向含元殿的龙椅。

狄公摸着掌心的蛇形红印,忽然想起武后密旨边缘的血莲香,想起崇仁坊枯骨腕间的内廷锦缎,想起守陵人后颈的血玉碎片。所有线索在此刻连成一线:鬼面教从未覆灭,他们早已渗入宫廷,用“借尸还魂”之术操控守陵人,而这一切的核心,正是那枚能摄人魂魄的血魂玉,以及二十三年前那桩被刻意焚烧的卷宗——或许,他当年斩下的,根本不是教主的头颅,而是某个替死的傀儡。

磷火在身后逼近,狄公忽然看见血魂台方向亮起微光,七具鬼面的眼窝处,正依次浮现出朝中重臣的面容,第七具鬼面,渐渐凝出他自己的眉眼。而在鬼面中央,九眼天珠映出的幻象里,武后正站在含元殿上,鬓边东珠突然爆裂,露出里面嵌着的半颗夜明珠——与他书房那封匿名信里的珠子,一模一样。

第六章·人牲祭坛

地宫穹顶的磷火骤然熄灭,狄公手中的火折子映出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中翻涌的腐骨水泛着青磷光,百具嵌着活人眼球的青铜鬼面悬浮其上,眼瞳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极了二十年前总坛地牢里的活祭场景。李元芳的刀尖划过鬼面边缘,金属碰撞声中混着压抑的呜咽,那些眼球竟还连着半段视神经,在腐骨水里拖出蛛丝般的银线。

“借尸还魂的邪术需要生魂祭鼎。”狄公的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浮雕,鬼面教巫师剜出活人的眼睛嵌进青铜面具,下方百具尸体正摆出北斗阵型,“这些眼球是‘血魂镜’,能映出被操控者的记忆。”他忽然发现某具鬼面的眼瞳里映着紫微宫后殿,武后正握着镇国玉笏,而玉笏蛇纹裂纹处渗出的血珠,竟与鼎中腐骨水颜色相同。

话音未落,祭坛四角的烛台突然爆燃,地火顺着蛇形砖缝窜起,将百具鬼面映得忽明忽暗。狄公袖中罗盘急转,指针正指着鼎中腐骨水——机关核心在鼎底!他抓起案头朱砂抛向火阵,火星竟凝成蛇形游走,正是鬼面教“地火噬魂阵”的破解之法。

“大人!”李元芳的喝止来得太迟。八十名黑袍教徒从暗格里涌出,袖口翻出蛇形毒针,耳后赤蛇胎记在火光下泛着油光。狄公认得这些标记——正是二十年前该被烧死在总坛的“赤焰卫”,他们颈间的血玉碎片还在发烫,分明是用禁术“借尸还魂”操控的活死人。

幽兰剑劈开首波毒针,李元芳旋身斩落三具鬼面,青铜碎片飞溅时,他忽然怔住——殿柱阴影里,缓步走出的吐蕃大相禄东赞,正披着三年前下葬时的金丝蜀锦,面具下的皮肤泛着尸蜡特有的青白色光泽。

“元芳,他的靴底没有影子!”狄公甩出判官笔击碎烛台,火油泼向穹顶暗河。禄东赞抬手间,二十道蛇形毒针已至面门,李元芳横刀硬接,却听见金属交鸣中混着骨骼摩擦的碎响——这具躯体的关节,竟全是用青铜轴钉连接的!

腐骨水随着暗河倾泻,腥臭味熏得教徒们踉跄。狄公趁机冲向祭坛,却见鼎中腐骨水突然凝结,浮出七具尸体的面容——正是承天门悬尸案的死者,他们的眼球在鬼面中转动,眼瞳里映着的,竟是狄公斩落教主头颅的秋夜。

“狄阁老记性不错。”禄东赞的面具裂开,露出底下缝合的人皮,“当年你斩下的‘教主头颅’,不过是本座徒儿的替身。”他抬手挥向鼎中,腐骨水化作蛇形扑来,狄公袖中血玉突然发烫,竟将水蛇灼出焦痕——这才惊觉对方手中握的,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九眼鬼面!

更险的是赤焰卫已围拢祭坛,毒针上的幽冥散在火光照耀下泛着紫芒。李元芳忽然想起总坛密卷记载,鬼面教火攻必用蛇形阵,当即剑锋一沉,使出幽兰剑第二式“裂帛”,剑气如刀割裂穹顶蛛网状的石链,千钧坠石砸向阵眼。

碎石飞溅中,禄东赞的胸口被砸出裂痕,露出里面缠绕的蛇形锁链——这根本是具用尸蜡浸泡的傀儡!狄公趁机将朱砂混入腐骨水,青焰腾起处,百具鬼面眼球同时爆裂,血珠溅在祭坛地砖,竟显露出“许世德”三个朱砂大字——内卫府大阁领的名字,此刻正刻在某具赤焰卫的腰牌上。

“不好!紫微宫定有埋伏!”狄公踢翻青铜鼎,腐骨水浇灭地火,却见禄东赞的傀儡头颅滚向暗格,眼窝处嵌着的,正是武后玉笏上失落的东珠。李元芳追至暗格,捡起蛇纹腰牌时,突然听见鼎中传来水泡声——腐骨水里,正浮起二十三年前感业寺井中女尸的面容,每具尸体心口,都烙着与狄公袖口相同的蛇形红印。

邪教徒在水蚀中化作白骨,狄公却盯着祭坛地砖的北斗纹路——第七星位下,竟刻着他的官讳“怀英”。当指尖触到砖缝,暗格弹开露出半幅帛画,上面用吐蕃文写着:“血魂归位之日,取帝星之血,续鬼面之魂”,落款处的双蛇纹中央,赫然盖着内府大印。

更漏声穿透地宫,洛阳城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李元芳握着染血的幽兰剑,看着狄公掌心与祭坛纹路重合的蛇形红印,忽然想起方才傀儡人口中溢出的不是血,而是与腐骨水相同的黏液——所谓吐蕃大相,不过是鬼面教右护法“黑蟒”易容的幌子,真正的杀招,早已藏在紫微宫的玉笏裂纹里。

“走!”狄公扯下傀儡脸上的人皮面具,下面竟纹着与武后相同的日月当空纹,“二十年前的火,烧了替身;二十年后的局,要的是帝王骨血!”他望着祭坛中央渐渐熄灭的鬼面幻象,忽然想起卷宗里被焚烧的那页——永徽元年秋,感业寺井水变红的那夜,武后是否真的见过七具鬼面女尸,又或者,那些尸体,本就是为今日血祭准备的引子?

地宫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狄公摸着腰间空了的朱砂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乌鸦嘶鸣。天井的月光里,七颗夜明珠正沿着北斗轨迹移动,而中央天枢星位的光斑,此刻正落在紫微宫含元殿的鸱吻上,像极了某个戴着鬼面的身影,正俯瞰着那把龙椅上即将滴落的帝血。

第七章·双雄斗智

地宫甬道的积水漫过狄公的靴底,腐骨水的腥臭味里混着硝烟味。他攥紧许世德的蛇纹腰牌,青铜表面的双蛇浮雕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这腰牌的造币局火漆印,分明是三个月前才更换的新样,而内卫府大阁领的官印,此刻正盖在祭坛密卷的“血魂祭天”条目上。

“大人,前面是暗河!”李元芳的刀尖突然顿在青石板上,砖缝间渗出的水珠竟呈蛇形排列,“是鬼面教‘迷魂水’,沾之即幻。”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赤焰卫的低吟,二十具傀儡已破水而出,关节处的青铜轴钉在水中划出火星。

狄公忽然将腰牌抛向水面,磷火瞬间被引向腰牌,在水面拼出“许世德”三字。“元芳,砍断引魂灯!”他甩出袖中仅剩的朱砂,在水雾中显化出北斗星图,“这些傀儡是靠血魂玉幻象操控的!”

幽兰剑劈开穹顶悬挂的青铜灯,灯油泼在迷魂水上的刹那,赤焰卫的动作突然凝滞。狄公趁机冲向暗河尽头的石门,却见黑蟒正站在石台上,九眼鬼面遮住半张脸,手中举着的血魂玉碎片,正将羽林军的倒影投在水面——那些本该护送他们的士兵,此刻正举刀砍向紫微宫方向。

“狄阁老果然精通星象。”黑蟒的声音像蛇信擦过岩石,“可你以为破了幻象,就能阻止血魂归位?”他抬手间,水面浮现出武后的倒影,镇国玉笏的蛇形裂纹里渗出黑血,“二十三年前,感业寺的井水养了七具鬼面女尸,她们的魂魄,早就在陛下的玉笏里了。”

狄公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想起卷宗里被焚烧的那页残角:永徽元年冬,武后从感业寺回宫时,曾命人秘密打捞井中女尸,而那些尸体心口的蛇形红印,与他此刻掌心的印记完全相同——原来鬼面教早将生魂种入帝王骨血,就等血月临盆之日。

“元芳,去紫微宫!这里交给我!”狄公抽出腰间玉带,玉扣上的双凤纹竟与黑蟒面具的蛇纹相克。他将血魂玉碎片抛向暗河,利用水镜反射出真实星图,幻象中的羽林军果然露出破绽,百余人中竟有三十人耳后藏着赤蛇胎记——全是鬼面教的死士!

黑蟒见状冷笑,反手将血魂玉按在石门机关上,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通向含元殿的密道。狄公这才惊觉,邙山陵墓群的地宫竟与皇宫地下相通,而密道砖墙上的刻痕,正是二十年前他斩落的鬼面教徽记。

“你以为斩了替身,本座就会死?”黑蟒扯下九眼鬼面,露出左脸的蛇鳞疤痕,“当年火焚总坛时,本座早将魂魄寄在血魂玉里,这些年……”他指向密道深处,“就藏在陛下的镇国玉笏中。”

狄公的后背撞上湿滑的石壁。他终于明白为何玉笏会自鸣,为何武后常做无头女尸的噩梦——鬼面教早已将“借尸还魂”的阵眼埋入帝王信物,只等七星连珠时,用帝王血祭唤醒初代教主的魂魄。

“动手!”黑蟒的命令惊碎密道寂静。藏在暗处的赤焰卫同时出手,毒针却在触到狄公衣摆时纷纷落地——他内衬的明光铠,正是当年高宗皇帝亲赐的“避邪甲”,专破巫蛊邪术。

李元芳的幽兰剑此刻正劈开紫微宫的暗门,却见含元殿顶的鸱吻上,七颗夜明珠已摆成北斗,中央天枢星位的光斑,正笼罩着武后案头的玉笏。他忽然想起狄公的话:“双生血魂玉,一控人心,一引尸行。”当即反手将许世德的腰牌掷向星位,金属碰撞声中,七颗珠子同时爆裂,露出里面嵌着的蛇形毒牙。

地宫深处,狄公抓住黑蟒破绽,以玉带扣击碎其手中血魂玉。黑蟒发出非人的嘶鸣,躯体迅速风化,露出里面缠着的丝绦——正是武后当年在感业寺的青丝。“狄阁老……”他倒地前扯下衣领,心口烙着的“武”字红印正在渗血,“秋月祭天,血魂归位……你挡不住的……”

密道尽头传来金吾卫的呼喝。狄公捡起黑蟒遗落的半张帛画,上面用朱砂圈着二十三个名字,第一个是韦待价,第七个正是他自己,而最后一个,赫然是“武曌”。更令他心惊的是,帛画背面用藏文写着:“取帝星之血,祭初代教主,需借七星之躯,重塑鬼面之身。”

当狄公冲出密道时,紫微宫已被鬼面巨弩包围,箭矢上的夜明珠映着月光,在宫墙上投出巨大的鬼面阴影。李元芳从房梁跃下,衣摆染着血莲香:“大人,许世德带着内卫反了,玉笏……玉笏在陛下手中!”

狄公望着含元殿方向,武后的身影正立在龙椅前,镇国玉笏的蛇形裂纹此刻已完全展开,像极了黑蟒面具上的双蛇。他忽然想起黑蟒临终的话,低头看向掌心的红印——七日前收到的匿名信、承天门的悬尸、地宫的祭坛,所有的时间节点,都在指向三日后的寒食节,那个被鬼面教称为“秋月祭天”的血月之日。

“元芳,去查二十三年前感业寺井水变红的真相。”狄公握紧染血的腰牌,“当年鬼面教埋下的,不是七具女尸,而是七颗生魂,就等今日……”他望向紫微宫顶的北斗星,天枢星位的云朵正聚成鬼面形状,“用我们的血,重塑他们教主的肉身。”

更鼓在夜空中炸响,狄公忽然听见怀里的血魂玉碎片发出蜂鸣,映出的幻象里,二十年前被斩落的“教主头颅”正在檀木盒中转动,眼窝处的凹痕,竟与武后玉笏上缺失的东珠严丝合缝——原来从始至终,鬼面教的终极目标,从来不是刺杀,而是借帝王骨血,让初代教主借武后之身,重临人世。

第八章·紫微惊变

含元殿的青铜门在巨响中变形,七架鬼面巨弩从飞檐间升起,弩臂上的九眼天珠映着月光,在丹墀上投出三层楼高的鬼面阴影。狄公冲过金水桥时,正见许世德率领的内卫撕去官服,露出底下绣着双蛇纹的黑色劲装,耳后赤蛇胎记在火把下泛着油光。

“狄阁老,来得正好。”许世德的钢刀横在武后颈侧,镇国玉笏此刻正握在他另一只手中,蛇形裂纹里渗出的黑血,已将笏身染成暗红,“二十三年前,陛下从感业寺带回的七具鬼面女尸,魂魄早就在这玉笏里了——您当年斩的教主替身,不过是本座的棋子。”

殿外传来弦响,七支弩箭破空而来,箭镞嵌着的夜明珠在地面拼出“血祭”二字。李元芳突然甩出血滴子,绞断首弩弓弦,弩箭擦着武后鬓角钉入龙柱,金箔剥落处,露出里面刻着的双蛇纹——正是鬼面教二十年前埋下的引魂阵眼。

“保护陛下!”狄公抽出天子剑,剑鞘上的蟠龙纹与玉笏裂纹相冲,震得许世德后退半步。他这才惊觉,武后今日所穿的袆衣暗纹,竟与地宫祭坛的北斗图完全吻合,颈间东珠项链的排列,正是七星拱月之象。

“狄卿,用龙椅!”武后的声音沉稳如钟,玉笏突然发出蜂鸣,将许世德手中的血魂玉碎片震飞。狄公旋身踢中龙椅机关,暗格弹出的不是玉玺,而是半罐先帝密藏的火药——当年平定突厥时,他特意命人在紫微宫关键位置埋设的“避邪火”。

火药在弩箭射程内炸开,青焰腾起处,鬼面巨弩的木质结构发出噼啪爆响。可弩臂上的九眼天珠却在火光中显化幻象,殿内朝臣突然抱头惨叫,有人抽出佩刀砍向同伴,眼瞳里映着的,正是地宫祭坛上那些嵌着活人眼球的青铜鬼面。

“是血魂玉摄魂!”李元芳的幽兰剑连劈七名内卫,忽然瞥见武后玉笏裂纹中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聚成蛇形,“大人,双生血魂玉,一在玉笏,一在许世德手中!”

许世德趁机将血魂玉按在龙柱凹槽,整座含元殿突然震动,穹顶星图缓缓旋转,将北斗天枢星位对准武后的方位。狄公终于明白,鬼面教为何选在紫微宫动手——这里的星象布局,本就是最大的“血魂归位”祭坛。

“陛下,掷玉笏!”狄公将火药抛向星图投影,火星溅在玉笏裂纹的刹那,武后猛然发力,玉笏竟如宝剑般劈开血魂玉幻象。许世德发出惨叫,他手中的碎片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缠着的感业寺青丝,正是二十三年前井中女尸的“生魂引”。

弩箭在混乱中再次齐发,狄公扑向武后时,左肩被毒针划伤,却发现血液呈青紫色——正是幽冥散的症状。但他内衬的避邪甲此刻发出微光,竟将毒素逼回,这才想起高宗皇帝曾说:“此甲浸过七十二种毒虫血,专破鬼面教邪术。”

“狄阁老,你看这是谁?”许世德踢开暗格,里面跪着的正是大理寺王仵作,颈间挂着的七枚夜明珠,对应着承天门悬尸的位置,“七具尸体的魂魄,早就在珠子里了,就等天枢星位归位,取陛下的血……”

他的话戛然而止。武后的玉笏已穿透他的手腕,蛇形裂纹此刻完全展开,竟露出里面藏着的九眼鬼面残片——原来镇国玉笏本就是双生血魂玉的容器,二十年前鬼面教将碎片嵌入玉笏,就等今日借帝王之身重塑教主魂魄。

含元殿的火光映着武后的面容,她望着龙柱上的箭痕,忽然取出东珠按入玉笏凹痕,整座宫殿的星图投影瞬间逆转。狄公看见,玉笏裂纹中渗出的血珠,竟在地面拼出“李弘”二字——高宗与武后的长子,薨于血魂教活跃的咸亨年间。

“退下吧。”武后拂袖间,金吾卫从殿后杀出,将剩余内卫围在垓心。她转身时,狄公看见她鬓角的白发里,藏着片蛇形玉鳞,与地宫黑蟒面具上的纹路完全相同,“狄卿,二十三年前感业寺的井,朕从未忘记。”

子夜的钟鸣里,狄公跪在武后脚下,望着玉笏上重新闭合的裂纹,忽然发现东珠深处映着个模糊的鬼面轮廓——那是比二十年前更古老的存在,藏在帝王信物里,等着用七星人牲的血,唤醒初代教主的魂魄。

“去查《大云经疏》的批注。”武后将玉笏递给狄公,指尖划过“圣母临人”四字,“当年朕让人在经文中留的暗语,鬼面教恐怕早就破解了。”她的目光落在许世德的尸体上,“还有,李弘的陵墓……该开棺了。”

殿外飘起细雪,狄公摸着玉笏上的蛇形纹路,忽然想起地宫祭坛的北斗图——第七星位对应的,正是他自己。而武后此刻的命令,分明在暗示:二十三年前的感业寺血案、太子李弘的薨逝、鬼面教的复辟,全围绕着一个核心——用帝王骨血,在血月之夜,让初代教主借“圣母”之身重生。

紫微宫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着雪地上未干的血迹。李元芳扶着狄公走向宫门,忽然瞥见含元殿顶的鸱吻上,七颗破碎的夜明珠正在重组,中央天枢星位的光斑,此刻正笼罩着武后案头的东珠,像极了某个即将睁开的鬼面之眼。

“元芳,三日后的寒食节……”狄公望着漫天飘雪,掌心的蛇形红印突然发烫,“才是真正的祭天之日。而我们,都是棋盘上的七星人牲——包括陛下。”

更漏声在宫墙间回荡,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狄公知道,鬼面教的终极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当七星连珠与血月重合,当帝王之血渗入玉笏中的血魂玉,那个二十年前被斩落的“教主头颅”,或许从来就不是替身,而是真正的初代教主,早就将魂魄寄存在帝王骨血里,等着这一天,借武后之身,重临人世。

第九章·惊堂木断

紫微宫的晨钟响过三遍,狄公手中的账册已被烛火映得通明。泛黄的宣纸上,用密文记载着鬼面教二十年来渗透朝廷的脉络:文昌右相韦待价每隔三旬便向西市“波斯邸店”输送赤焰砂,左威卫大将军薛怀义的度牒印泥里掺着血莲香,而内卫府大阁领许世德的名下,明明白白记着“血魂玉双生碎片”的交接记录。最令狄公心惊的是,第七页末行用朱砂画着个戴鬼面的小人,胸前补纹正是他的正三品獬豸纹——他自己,竟也是账册上的“祭品”之一。

“呈陛下。”狄公将账册推至案头,玉笏蛇纹裂纹在晨光中已淡如薄烟。武后翻阅时,指尖停在“李弘”二字上,当年太子薨逝的记载旁,画着与地宫祭坛相同的双蛇交尾纹。她忽然冷笑:“难怪弘儿临终前说‘有鬼面索命’,原来朕的镇国玉笏里,早被埋了这么颗钉子。”

地牢深处,黑蟒被朱砂链锁在青铜柱上。狄公掀开他左腕衣袖,蛇形刺青下果然藏着朱砂写的“赤练”二字——二十年前失踪的左护法,竟以右护法身份潜伏至今。“双生血魂玉,一控人心,一引尸行。”黑蟒吐着血沫笑,眼瞳映着狄公腰间的鱼符,“二十年前你烧了分坛,却不知总坛在吐蕃,初代教主的头颅……早就在陛下的玉笏里了。”

狄公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终于想起,武后玉笏上的东珠为何与夜明珠如此相似——那根本就是双生血魂玉的母珠,二十年前被斩落的“教主头颅”,不过是个用易容术制造的傀儡,真正的魂魄,早已寄生于帝王信物之中。

“总坛何在?”李元芳的刀尖抵住黑蟒咽喉。

“邙山……地宫深处。”黑蟒突然盯着狄公掌心的红印,“狄阁老可记得,永徽元年秋,你斩下头颅时,那鬼面说的最后一句话?‘狄怀英,你的血,早就是本座的引魂灯了。’”他剧烈咳嗽,咳出的不是血,而是半片蛇形玉鳞,“寒食节正午,七星连珠,血月当空,用七颗将星之血祭天,初代教主便能借帝星之身……”

话未说完,黑蟒突然瞪大眼睛,七窍流出黑血。狄公掀开他衣领,心口烙着的“武”字红印正在焦裂,竟与玉笏裂纹消失的方向完全一致——有人用毒针经地牢通风口刺中他的死穴,灭口者,必是宫中细作。

巳时三刻,李元芳从许世德府邸带回半幅残卷,密信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吐蕃赞普的九眼天珠纹:“秋月祭天,需取北斗七星之血,狄怀英主死,武曌主生,双生血魂,归位在即。”信末的双蛇纹里,藏着极小的“感业寺”三字——二十三年前,武后正是在那里遇见井中鬼面女尸。

“大人,许世德密室发现这个。”李元芳递过个鎏金铜盒,盒底刻着“永徽元年秋”,正是鬼面教覆灭的月份。打开后,七枚蛇形金簪静静躺着,每支簪头都嵌着血玉碎片,与承天门悬尸口中的完全一致,第七支簪杆上,刻着“狄阁老”三字,簪头的血玉已裂成蛛网——正是狄公昨夜被黑蟒抓伤时所致。

狄公忽然想起黑蟒临死前的话,取出袖中半片血玉。碎片在铜盒上方悬空转动,映出的幻象里,邙山地宫深处的祭坛上,九眼鬼面正在吸纳月光,眼窝处分别嵌着七枚金簪的血玉、武后的东珠、以及他掌心的碎片。当所有碎片拼合,鬼面中央浮现出的,竟是高宗皇帝的面容——当年鬼面教之所以针对武后,根本原因是初代教主的魂魄,早已寄生于李唐皇室的骨血之中。

“去查感业寺古井。”狄公将金簪收入证物匣,“二十三年前的七具女尸,恐怕不是鬼面教所杀,而是……”他望着账册上被圈红的“李弘”,声音低沉,“为血魂归位准备的生魂容器。”

未时,大理寺传来急报:负责看守鬼面教卷宗的主簿暴毙,死状与王仵作相同,手中紧攥着半张焚烧的残页,上面只剩“永徽元年十月,斩鬼面教教主于承天门”,而“教主”二字旁,竟盖着内府大印——这意味着,当年的结案文书,是武后亲自授意篡改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仵作在主簿指甲缝里发现赤焰砂,与二十年前李司马案、今日所有凶案的证物完全一致。狄公忽然意识到,从始至终,鬼面教的核心阴谋从未改变:借七星人牲之血,唤醒寄生于帝王信物中的初代教主魂魄,而这个魂魄,早在二十三年前就盯上了武后,那个从感业寺走出、手握皇权的女人。

“大人,钦天监来报,三日后寒食节,正是‘七星连珠血月现’的异象。”李元芳的声音带着紧迫感,“而且……李弘太子的陵墓,与邙山地宫的星位完全重合。”

狄公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邙山起伏的轮廓。那里葬着高宗、武后的子女,更藏着鬼面教二十年经营的血魂祭坛。他摸着掌心的蛇形红印,想起黑蟒的话:“你的血,早就是引魂灯。”原来从永徽元年斩下傀儡头颅的那一刻起,他就被选为“北斗七杀星”的祭品,而武后,正是那枚掌控生死的“天枢帝星”。

暮色中的紫微宫飘起细雪,狄公捧着玉笏走向正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转身时,却见武后身边的女官耳后闪过赤蛇胎记——正是鬼面教左护法的标记。他尚未出声,女官已抽出袖中短刃,目标直指他手中的玉笏。

“当啷——”天子剑出鞘声惊破暮色。狄公旋身避开致命一击,短刃却在玉笏表面划出火星,露出里面嵌着的半片血魂玉——与地宫祭坛、许世德密信里的碎片完全吻合。女官倒地前,从口中吐出个纸团,上面用藏文写着:“血月祭天,帝星陨,鬼面生。”

更漏声中,狄公望着玉笏新添的裂痕,忽然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二十年前的鬼面教覆灭,是武后默许的苦肉计,她借机收缴双生血魂玉,却不想被反将一军,玉笏中的母珠成了教主魂魄的容器。而现在,鬼面教要做的,正是用七星人牲之血,让初代教主借武后之身重生。

“元芳,备马。”狄公系紧腰间鱼符,“今夜必须查清,二十三年前感业寺的井里,到底沉了什么。”他望着案头摊开的《大云经疏》,“还有,告诉羽林军,明日起封锁邙山所有星位入口——寒食节的祭天,我们绝不能让它完成。”

窗外,寒鸦掠过宫墙,将鬼面般的影子投在玉笏上。狄公忽然想起黑蟒临死前的狞笑,想起账册上那二十三个名字,第七个是他,最后一个是武曌。所谓七星拱月,从来不是吉兆,而是鬼面教用帝王骨血布置的往生阵——当七颗将星之血染红祭坛,天枢星位的帝星,便会成为教主还魂的容器。

而现在,离寒食节正午,只剩不到三日。

第十章·鬼面伏笔

寒食节的洛阳城笼罩在铅灰色云层下,邙山七十二峰的轮廓如鬼面叠影,山腰间的白雾时聚时散,隐约可见北斗状排列的七处祭坛,每处都飘着蛇形幡旗。辰初刻,狄公带着羽林军封锁天枢星位入口时,忽闻山后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有人用火药炸开了地宫侧门,硝烟中飘着熟悉的血莲香。

“元芳,你带三百羽林卫守住七星祭坛,我去地宫。”狄公按住腰间的天子剑,剑鞘上的蟠龙纹与玉笏裂纹在此刻共鸣,“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血月照到祭坛中央的九眼鬼面。”

地宫深处的甬道比三日前更显阴森,石壁上的星图已全部逆转,北斗七星化作倒悬的鬼面。狄公摸着墙面上新刻的痕迹,忽然在天枢星位处发现半片衣角——正是武后袆衣上的十二章纹刺绣,丝线里混着赤焰砂,在火光下泛着磷光。

祭坛中央的九眼鬼面已被扶正,眼窝处嵌着的七枚血玉碎片正在缓缓旋转,每片都映着朝中重臣的面容。狄公刚踏上祭坛,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穴,腐臭味中混着龙涎香——那是皇室专用的香料。

“狄阁老,别来无恙?”沙哑的声音从地穴传来,二十年前被斩落的“教主头颅”悬浮在暗河之上,眼窝处的凹痕里嵌着武后的东珠,“当年你斩下这颗头颅时,可曾发现后颈的针孔?”

狄公的瞳孔骤缩。头颅的发际线处,果然有圈极细的缝合痕迹——这根本不是真人头颅,而是用傀儡术制作的假体,里面中空的腔体内,正躺着半片刻着“武曌”二字的血魂玉。

“二十三年前,本座将魂魄寄于帝星之血。”头颅的 jaw 突然开合,发出机械般的咔嗒声,“感业寺的七具女尸,不过是为本座铺路的棋子,真正的容器……”它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恰好能放入武后的镇国玉笏,“是那位以周代唐的女帝。”

更鼓在山腹中回荡,狄公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羽林军的惨叫。他甩出朱砂点燃祭坛四周的灯台,火光映出石壁上新增的浮雕:武后坐在龙椅上,玉笏裂开露出九眼鬼面,而她的面容正逐渐被鬼面吞噬。

“七星连珠之时,帝星之血将唤醒本座。”头颅的眼窝突然喷出青焰,“你以为查封了七处祭坛就能阻止?看看你的掌心——”狄公低头,蛇形红印此刻已蔓延至小臂,与祭坛砖缝里的纹路完全重合,“从永徽元年你踏入总坛的那一刻起,你的血,就是本座的引魂灯。”

地宫顶端的天井突然透出血光,血月的光辉穿过云层,照亮祭坛中央的九眼鬼面。狄公眼睁睁看着七枚血玉碎片腾空而起,在鬼面眼窝处拼出北斗形状,而中央的天枢星位,正对准他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地宫深处传来剑刃相交声。李元芳的身影从暗河跃出,幽兰剑上还滴着赤焰砂的焦血——他竟在关键时刻斩落了操控祭坛的赤练左使,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滑落,露出与武后七分相似的面容。

“大人,祭坛机关在玉笏!”李元芳掷出蛇纹腰牌,正好击中鬼面中央的东珠。狄公趁机将玉笏插入凹槽,却发现裂纹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当年总坛大火中的余烬——原来武后早已察觉玉笏异常,暗中用先帝骨灰替换了部分血魂玉。

鬼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头颅假体应声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帛卷。狄公展开时,上面用藏文写着:“初代教主魂寄帝王骨,血月临则借体重生,需北斗七星之血祭之。”而落款处的双蛇纹中央,盖着的正是高宗皇帝的传国玉玺印。

血月的光辉渐渐褪去,洛阳城的警钟在远处响起。狄公站在祭坛中央,望着逐渐熄灭的青焰,忽然发现九眼鬼面的裂纹里,竟映出“武周”二字的裂痕——鬼面教的终极目标,从来不是颠覆王朝,而是让初代教主借武后之身重生,以“圣母临人”的名义,永远掌控皇权。

“大人,山下传来急报!”羽林卫校尉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七处祭坛的幡旗突然自燃,火中浮现出‘狄阁老’三字……还有,陛下的玉笏……”

狄公接过校尉手中的碎玉,发现每片残片上都刻着极小的星图,拼合起来正是他掌心的蛇形红印。当指尖触到最大的残片时,上面突然显出血字:“狄怀英,你斩落的头颅在何处,本座的魂魄便藏在何处。”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某具青铜鬼面的眼球突然转动,眼窝处的夜明珠映出狄公的倒影,却在瞬间裂变成鬼面教教主的面容。山风掠过甬道,带着冷笑的尾音:“狄阁老,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是谁替本座戴上了那顶九眼鬼面?”

暮色中的洛阳城飘起细雪,狄公独自站在承天门城楼上,望着当年悬挂鬼面头颅的旗杆。腰间的鱼符突然发烫,他摸出从地宫带回的半片血玉,碎片映着即将熄灭的天光,隐隐显出“武曌”二字的裂痕——那不是诅咒,而是警告:鬼面教的真正威胁,从来不在地宫深处,而在紫微宫中,那枚与帝王骨血相连的双生血魂玉。

更漏声中,狄公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转身时,武后正站在雉堞旁,鬓边未插金步摇,露出耳后极小的赤蛇胎记——与鬼面教左护法的标记分毫不差。她望着远方的邙山,轻声道:“狄卿可知,永徽元年的秋夜,朕在感业寺看见的,不是七具女尸,而是七个戴着鬼面的自己?”

话音未落,宫城方向腾起青焰,火光照着武后的面容,竟与地宫浮雕上被鬼面吞噬的影像完全重合。狄公忽然想起黑蟒临终的话,想起玉笏里藏着的血魂玉残片,终于明白二十三年前的真相——鬼面教初代教主,早已将魂魄寄生于李唐皇室,而武后,这个以周代唐的女帝,正是他们选中的最佳容器。

雪越下越大,狄公望着掌心的蛇形红印,忽然发现印记边缘渗出金粉,与武后龙袍上的日月纹完全相同。他知道,这一局虽破,却只是揭开了鬼面教冰山一角,当血月再次升起,当北斗斗柄再次指向天枢,更大的阴谋,正藏在那些泛着幽光的青铜鬼面之后,等着吞噬下一个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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