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一片死寂。
林风背靠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他身上多处伤口仍在渗出鲜血,将月白色的寒月宫弟子服饰(他之前为伪装所换?或是战斗中沾染?此处需确认前文细节)染得斑驳刺目。混沌元力在体内缓缓运转,驱散着侵入经脉的极致寒意,并滋养着受损的肉身。丹药的药力化开,带来丝丝暖意,但精神的紧绷和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遭遇,却让他的心跳难以立刻平复。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本泛黄的日记和那支银色发簪,被他紧紧护住,丝毫无损。母亲的遗物……终于到手了。可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引来了如此大的麻烦。
他抬眼望向石室入口。那里已被一层厚实无比、流转着强大太阴符文的月白光罩彻底封死。光罩之外,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呼喝和攻击的闷响,显然是那几名寒月宫弟子正在试图破开禁制。
“该死的!这禁制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牢固?”
“是苏师姐留下的后手!她的意志残留被激发了!”
“柳师姐,现在怎么办?此人身份可疑,还打伤了李师妹和张师妹!”
“守在这里!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在里面!立刻传讯回宫,禀报此地异常,请求长老定夺!”
被称为柳师姐的,正是那名洞虚境的冷艳女子。她的声音透过光罩传来,虽然带着愤怒,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林风心中一沉。传讯回宫?一旦寒月宫的高层,尤其是那位可能对母亲不利的“大长老”得知此地情况,派来更强的高手,甚至长老亲至,那自己就真的插翅难飞了!这石室禁制虽强,但能否挡住圣境甚至更强者的攻击,还是未知数。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但眼下,这禁制反而成了保护他的屏障,给了他难得的喘息之机。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并……弄清楚母亲留下的信息!
他不再理会光罩外的动静,全力运转《九转混沌诀》。混沌之气弥漫周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的寒意被迅速炼化。他的混沌体本就拥有极强的恢复力,加上丹药辅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外伤已基本愈合,内伤也稳定了七七八八,元力恢复了八成左右。
时间紧迫!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再次投向怀中的日记和发簪。他先拿起那支银色发簪。发簪入手微凉,材质似乎只是普通的寒银,但雕刻的月亮图案却异常精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他将一丝神识探入,并未发现什么储物空间或强大能量,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母亲曾经佩戴过的饰物。但林风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温暖气息,那是属于母亲苏氏独有的、温柔而坚韧的意念残留。他将发簪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仿佛这样就能离母亲更近一些。
然后,他郑重地捧起了那本泛黄的日记。
日记的封面是某种兽皮制成,已经磨损得很厉害,没有任何字样。他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清秀而略显娟秀的字迹,用的是九天仙域通用的文字。墨迹已经有些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书写者落笔时的那份专注与情感。
“玄冥历,七万三千六百四十五年,霜月。今日,师尊带我入寒月宫‘望月台’感悟太阴本源,似有所得,却又觉隔靴搔痒。太阴之体,究竟是恩赐,还是枷锁?宫中人皆道我天赋绝世,乃寒月宫未来希望,可这浩瀚宫阙,为何总觉冰冷刺骨?”
开篇寥寥数语,便让林风心神剧震!玄冥历?这果然是母亲在寒月宫时期的日记!而且,母亲竟然真的是“太阴之体”!寒月宫的人将她视为未来希望!但母亲却感到了“冰冷刺骨”?这寒月宫内部,果然有问题!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日记并非每日都记,断断续续,记录着母亲在寒月宫的修炼生活、心境变化,以及一些重要事件。
“今日,大长老又召见我,询问太阴本源修炼进度,并再次提及与‘北冥圣子’联姻之事。我以大道未成,无心他顾为由推拒。大长老虽未动怒,但那眼神,令人不安。师尊似乎对此事亦不赞同,却势单力薄……”
“闭关三月,终于将《太阴真经》修炼至第六重。出关之日,天地异象,月华灌体,引动宫主关注。宫主勉励几句,赐下‘月华圣露’,但我能感觉到,宫主体内的暗伤似乎更重了……寒月宫的未来,迷雾重重。”
“下山历练,途经‘万妖山脉’,遇一狂傲青年,名为林啸天。此人修为不过化神,却敢独战妖王,性格莽撞,却又……颇为有趣。他竟不知我寒月宫之名,还当我是什么小门派弟子,真是……傻得可以。”
看到这里,林风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父亲……年轻时竟是这般模样。母亲笔下的父亲,虽然用语带着些许嫌弃,但那字里行间隐藏的细微情愫,却瞒不过林风。这就是父母相识的开始吗?
他继续翻阅,心情随着母亲的笔迹起伏。
日记中记录了父母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充满了甜蜜与冒险,但也夹杂着母亲越来越多的忧虑。寒月宫似乎发现了她与“来历不明”的林啸天交往,施加了压力。大长老一派对她的逼迫也越来越紧。
“啸天向我表明了心意……我……我心亦乱。寒月宫规,圣女需保持元阴之身,以契合太阴大道。我若违背,便是叛宗之罪。可大道无情,人却有情。我苏婉清修道,求的是本心自在,而非成为一具修炼机器,更非他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今日,大长老竟暗中对我下了一种奇毒,名为‘玄冥蚀魂散’!此毒阴损无比,初期不易察觉,会逐渐侵蚀神魂与太阴本源,最终使人修为倒退,神魂溃散而亡!她以为我不知……我苏婉清岂是那般好相与?我以秘法暂时压制了毒性,但此毒……恐怕唯有传说中的‘太阳神花’或混沌级别的至宝方能根治。大长老此举,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她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我屈服,更是我完整的‘太阴本源’!”
看到这里,林风拳头猛地握紧,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玄冥蚀魂散!大长老!果然是她!竟然对母亲下如此毒手!就是为了夺取母亲的太阴本源?!难怪母亲会修为受损,郁郁而终!此仇,不共戴天!
他强忍怒火,继续看下去。
“宫主闭关不出,师尊被派往极北险地执行任务,音讯全无。我在寒月宫已无立足之地。大长老势力庞大,留下必死无疑,还会连累啸天。我必须离开!”
“我将部分重要的修炼心得和一件信物,藏于万载冰川深处的这间石室。此地隐秘,且有我布下的禁制,应能保全。若他日……我儿林风能有缘至此,望他能知悉其身世,明辨善恶。母亲别无他求,只愿我儿平安喜乐,莫要……莫要为母报仇,卷入这是非漩涡……”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显得有些凌乱和虚弱,显然是在毒性发作和巨大压力下书写。内容主要是母亲安排离开的细节,以及对未来的担忧,尤其是对尚未出世的林风的牵挂。最后,日记戛然而止。
林风合上日记,闭上双眼,久久无言。
石室内,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声音。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让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母亲苏婉清,曾是寒月宫圣女,身负太阴之体,天赋绝世。
寒月宫内部斗争激烈,宫主势微,大长老一派掌权,对母亲的太阴体心怀叵测。
母亲因拒绝联姻和反抗大长老,被暗中下毒“玄冥蚀魂散”。
父母相识于微末,情深意重。
母亲为不连累父亲和未出世的自己,被迫离开寒月宫,回到下界青岚界隐居。
而这本日记和发簪,就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线索和……遗言。
“莫要为母报仇……”林风喃喃自语,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彻骨的杀意和前所未有的坚定,“母亲,您放心。风儿已经长大了。您的仇,我来报!寒月宫大长老……还有所有伤害过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身上的气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些起伏,那丝太阴血脉的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弥漫而出。
就在这时,怀中的混沌珠忽然轻轻震颤,传递出一股清凉的气息,抚平他激荡的心神。同时,珠体表面那道裂纹,似乎对着石室的某个方向,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林风心中一动,顺着感应的方向望去,那是冰玉床的下方。他走上前,仔细探查,发现冰玉床与地面连接处,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用太阴符文勾勒出的细小凹槽。
这个凹槽的形状……似乎和他手中的那本日记的厚度、大小……隐隐契合?
他尝试着,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入凹槽之中。
“嗡——”
日记本放入的刹那,严丝合缝!整个冰玉床突然亮起了柔和的月白光华,床面上浮现出更多复杂而古老的太阴符文,这些符文迅速流转,最终在床面中央,凝聚成了一幅微缩的、由光线构成的……地图?!
地图的核心,是一个被重重山峦和冰川环绕的宫殿群图案,旁边有三个小字:寒月宫。而在地图的边缘,一个光点正在微微闪烁,光点旁边,同样有三个小字:冰渊海。
同时,一行清晰的字迹在光幕旁浮现:“欲解玄冥蚀魂散,或需至阴至寒之地,寻‘九幽还魂草’之线索。冰渊海深处,或有生机。慎之!”
冰渊海?九幽还魂草?
林风瞳孔一缩!这是母亲留下的另一条后路!她不仅留下了身世信息,还留下了可能解毒的线索!虽然母亲最终未能找到,但这线索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或许,将来能找到彻底根治母亲(如果还有一线生机)或者应对类似奇毒的方法!
他立刻将这幅地图和文字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数息之后,光华消散,冰玉床恢复原状,那本日记也自动从凹槽中弹出。
林风将日记郑重收起。此刻,他心中的目标更加清晰:第一,尽快离开此地,摆脱寒月宫追兵;第二,提升实力,前往那“冰渊海”探查九幽还魂草的线索;第三,终有一日,要堂堂正正踏入寒月宫,为母亲讨回公道!
他看向入口处那坚固的光罩,眼神锐利。现在,该想办法出去了。母亲留下的这禁制,能困住敌人,或许……也能为他指明一条生路?
他走到光罩前,再次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太阴血脉的气息,并运转混沌珠进行感应。果然,他感觉到,这光罩的某个节点,对他的血脉气息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亲和力。
“或许……可以从内部控制这禁制?”林风心中升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