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从铅灰色的云层里垂落,砸在柏油路面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陆队的车碾过积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灯刺破雨幕,死死咬住前方那辆忽明忽暗的黑色轿车。副驾驶座上的陈曼紧紧攥着对讲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视线,她不得不伸长脖子,盯着前方的车尾:“陆队,目标车速在提,已经到八十了,这路段限速六十!”
“知道。”陆队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他一手稳握着方向盘,一手猛地推上档位,引擎发出一阵低吼,车身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通知交警队,封死前面的高架桥出口,别让他跑了。”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很快响起同事的应答:“收到!高架桥出口已经布控,正在清场!”
黑色轿车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紧逼,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老巷。巷子两侧是斑驳的老式居民楼,墙皮脱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块,晾衣绳上的衣物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疯了!”陈曼低骂一声,老巷里路窄弯多,还有不少随意停放的自行车和垃圾桶,稍不注意就会剐蹭。
陆队却没有丝毫犹豫,方向盘打到底,车身擦着一辆自行车的边缘滑了进去,车轮碾过巷子里的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雨势越来越大,巷子里的积水更深了,车灯照在水面上,映出晃动的光影,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坑。
前方的黑色轿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尾甩出一道水花,紧接着,车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黑影裹着雨衣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黑影没有丝毫停留,朝着巷子深处的一栋废弃仓库狂奔而去。
“他下车了!”陈曼立刻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
“等一下!”陆队一把拉住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黑影消失的方向,“这巷子地形复杂,他肯定有后手,别贸然追。”
话音未落,仓库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不好,他要烧证据!”陈曼的心猛地一沉,挣脱陆队的手推开车门,冲进了雨幕里。
陆队紧随其后,雨衣的帽子被风吹掉,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生疼。两人踩着积水,朝着仓库狂奔,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火光冲天,滚滚浓烟从窗户里涌出来,带着灼人的热浪。
黑影站在仓库的另一侧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脸上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他看着冲进来的陆队和陈曼,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然后转身,消失在更深的雨巷里。
“站住!”陆队怒吼一声,拔腿就追。
陈曼却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仓库里燃烧的火堆上,火堆里,似乎有纸张和塑料融化的噼啪声。她咬咬牙,转身冲进旁边的杂物间,拎起一个灭火器就朝着火堆喷去。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压下了一部分火势,露出了火堆里未被完全烧毁的东西——一沓印着模糊字迹的文件,还有几个贴着标签的物证袋。
“陆队!这里有物证!”陈曼大喊一声。
陆队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里的火光,又看了一眼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几秒后,他咬了咬牙,转身折返回来:“先救物证!”
两人合力,用了三个灭火器,才勉强将火势控制住。仓库里浓烟滚滚,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墙壁被熏得漆黑,地上满是积水和泡沫,狼狈不堪。陈曼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烧焦的文件,指尖颤抖着:“这些……好像是之前失踪案的受害者资料。”
陆队蹲下身,拿起一个烧得变形的物证袋,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截带血的绳子。他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些东西,正是他们追查了半个月的关键证据,现在却被烧成了这样。
“他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陆队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从拐进老巷开始,就是他设的局,烧证据是假,调虎离山是真。”
陈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他的目的……”
话音未落,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同事焦急的声音:“陆队!不好了!我们在高架桥出口抓到的只是个替身,真正的目标车辆,十分钟前已经从另一条小路逃走了!而且……我们放在局里的那批证物,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淌下来,汇成一道道水流,像是在冲刷着巷子里的痕迹。仓库里的浓烟渐渐散去,露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物证,而那个黑影的踪迹,早已消失在茫茫雨幕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陈曼看着陆队紧绷的侧脸,心里沉甸甸的。他们追了这么久,还是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仅仅是销毁证据这么简单吗?
陆队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雨巷深处,那里漆黑一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正等着他们,一步步踏入更深的迷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