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自漩涡深处缓缓升起时,连弥漫湖面的浓雾都似被震散了几分,露出一截布满青黑色鳞片的脊背,鳞片边缘泛着冷冽的寒光,每一片都有磨盘大小,随着黑影的上浮,水流被搅动出滔天巨浪,整艘画舫都在剧烈摇晃,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
陆队将顾清媛死死按在船舱的立柱后,匕首依旧嵌在船板里,手腕青筋暴起,死死抵住不断倾斜的船身。他抬眼望向那道黑影,瞳孔骤然收缩——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魔物,分明是一头形似蛟龙的巨兽,头颅狰狞,布满尖锐的骨刺,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猩红,像是亘古不变的寒冰,透着能吞噬一切的暴戾。
“是螭吻!”白衣女子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慌,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巨兽的头颅,“千年前被玉佩之力封印在湖底的凶兽!墨渊,你疯了!它一旦挣脱封印,方圆百里都会化为焦土!”
墨渊却像是疯魔了一般,他抱着开裂的青铜钟,站在船舷边,任由巨浪打湿他的衣衫,仰头望着那尊巨兽,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焦土?好得很!这世间本就欠我的,毁了又如何?”
他话音未落,螭吻猛地甩动头颅,一道粗壮的水柱自它口中喷涌而出,直直撞向画舫。“小心!”陆队嘶吼一声,将顾清媛往立柱后又按了按,自己则扑身挡在她身前。
“砰”的一声巨响,水柱狠狠砸在画舫的船顶,木质的船顶瞬间碎裂,木屑纷飞,溅起的水花冰冷刺骨,打在脸上生疼。顾清媛死死攥着陆队的衣角,透过他的臂弯,看到陈曼正带着几名警员,蜷缩在船尾的甲板上,手里的枪早已被水浸透,根本无法使用。
那些原本僵硬不动的黑衣人,此刻像是被巨兽的咆哮唤醒了一般,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狂热,他们嘶吼着冲向船舷,竟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螭吻的方向跳了下去。可还没等他们落入水中,就被巨兽甩动的尾巴卷起,瞬间撕成了碎片,血色染红了浑浊的湖水,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顾清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别过头,不敢再看,指尖却触碰到了怀中的古籍。那本古籍不知何时,竟变得滚烫起来,书页自动翻动,停留在了记载玉佩秘密的那一页,上面的字迹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闪着幽幽的绿光。
她猛地想起白衣女子之前说的话——玉佩的力量,需要阴阳相合,心意相通才能完全觉醒。
“陆队!”顾清媛抬起头,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她攥着那半枚玉佩,朝着陆队喊道,“你的那半枚玉佩呢?快拿出来!”
陆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反手从脖颈间扯下那半枚贴身佩戴的玉佩,玉佩触手温热,与顾清媛手中的那半枚,隐隐相吸。
“把它们合在一起!”白衣女子也反应过来,她不顾自身安危,朝着两人的方向冲了过来,“只有玉佩的完整力量,才能重新封印螭吻!快!”
可就在这时,墨渊突然发难。他将手中开裂的青铜钟狠狠掷向白衣女子,青铜钟带着破风之声,速度快得惊人。白衣女子躲闪不及,被钟身狠狠砸中后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碍事的东西!”墨渊冷哼一声,目光死死锁定着陆队和顾清媛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玉佩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身泛着诡异的紫光,脚步踉跄却异常迅速地朝着两人扑来。陆队眼神一凛,将顾清媛往身后一推,握紧匕首迎了上去。
匕首与软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声。墨渊的招式狠辣刁钻,招招致命,显然是拼尽了全力。陆队虽然身手矫健,可刚才为了护住顾清媛,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几个回合下来,渐渐落入了下风,手臂被软剑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陆队!”顾清媛心急如焚,她看着那两半相互吸引的玉佩,突然想起古籍上的记载——心意相通,血脉相融,玉佩自合。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自己的那半枚玉佩,朝着陆队的方向递了过去。与此同时,陆队也正被墨渊的一剑逼得节节后退,眼看软剑就要刺中他的胸膛,顾清媛猛地扑了过去,将半枚玉佩按在了陆队手中的那半枚之上。
就在两枚玉佩相触的刹那,一道耀眼的金光陡然爆发出来,像是一轮小型的太阳,照亮了整个湖面。金光所及之处,那些翻涌的巨浪瞬间平息,螭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竟开始缓缓下沉。
墨渊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他捂着眼睛,发出不甘的咆哮:“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更让他绝望的还在后面。那道金光之中,两枚玉佩竟真的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枚完整的玉佩,玉佩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缓缓朝着螭吻的方向飞去。
顾清媛和陆队并肩站在立柱后,看着那枚玉佩,眼中满是震惊。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墨渊的眼底,正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符纸,符纸之上,画着繁复而诡异的符文,正是千年前玄渊阁用来献祭的血符。
“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们就一起给它陪葬吧!”墨渊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笑意,他将血符狠狠贴在自己的胸口,指尖咬破,一滴精血落在符纸之上。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焰,钻进了墨渊的身体里。他的身形开始暴涨,皮肤裂开一道道血口,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无比恐怖。
“不好!他在献祭自己,增强螭吻的力量!”白衣女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只见螭吻原本下沉的身躯,突然停止了下落,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爆发出更加暴戾的光芒,它猛地甩动头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所有人都头晕目眩。
而那枚原本飞向螭吻的玉佩,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停在了半空,光芒开始缓缓黯淡。
陈曼看着这一幕,咬了咬牙,她摸出腰间最后一把备用手枪,颤抖着对准了墨渊,眼神决绝。
湖面之上,金光与黑气交织,巨兽的咆哮与众人的嘶吼混杂在一起,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