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血腥味还没散尽，法医带着人匆匆赶来，白色的勘查服在惨白的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影子的尸体被抬上担架时，手腕上的手铐还泛着冷光，那张狰狞的脸僵在最后一刻的惊恐里，像是要把什么秘密带进坟墓。
陆队站在窗边，指尖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簌簌落在地板上，他却浑然不觉。窗外的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砸下来。陈曼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法医刚递来的初步检测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毒是下在水里的。”陈曼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是一种新型的神经毒素，无色无味，发作时间精准控制在十分钟左右。刚才那杯水，是小周按流程给影子倒的。”
陆队的眉峰狠狠一蹙，回头看向她：“小周的背景查过吗？”
“查过，根正苗红的警校毕业生，三代以内都是清白的，入职三年，没出过任何差错。”陈曼摇头，语气凝重，“而且他递水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看着，全程没碰过那杯水，影子也是当着我们的面喝下去的。”
这话让审讯室里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如果小周没问题，那毒素是怎么进杯子里的？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
陆队掐灭烟，大步走到那张审讯桌前。桌上的水杯还在，杯壁上留着影子的指纹，杯底的残液泛着一层极淡的光泽。他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杯口，却闻不到任何异味。
“把杯子送去技术科，让他们查清楚毒素的来源和载体。”陆队直起身，声音沉得像淬了冰，“还有，从影子被带进来开始，审讯室里所有的监控录像，包括走廊和楼梯间的，全部调出来，一帧一帧地看。”
“已经让人去办了。”陈曼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法医还在影子的后颈摸到了一个极细的针孔，像是被什么东西扎过。毒素有可能是通过针孔注入的，只是发作时间被延迟了。”
陆队的目光骤然锐利，扫过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铁椅、墙壁、天花板，甚至是那盏晃眼的白炽灯，都像是藏着一双眼睛。刚才他们离开的那短短几分钟，到底是谁，在这么严密的监控下，对影子下了手？
“去把小周叫过来。”陆队沉声道。
小周很快就来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员，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他看到审讯室里的狼藉，脸色唰地白了，声音都在发颤：“陆、陆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按规矩给嫌疑人倒了杯水，水是从饮水机接的，杯子也是从消毒柜里拿的……”
“慌什么？”陆队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莫名让人安定了些，“我没说你有问题，就是问你几个细节。你去接水的时候，饮水机旁边有没有别人？拿杯子的时候，消毒柜里的杯子有没有异常？”
小周努力镇定下来，仔细回想了片刻：“接水的时候，走廊里没人，只有保洁阿姨在拖地。拿杯子的时候，消毒柜是刚消毒完的，杯子都是热的，我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个，没看出什么异常。”
“保洁阿姨？”陆队捕捉到关键词，“哪个保洁阿姨？今天不是该张阿姨值班吗？”
“是新来的。”小周说道，“我也没见过，穿着保洁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低着头拖地，我没看清脸。她好像拖到一半就走了，我后来再去走廊，就没看到人了。”
陈曼的脸色倏地变了：“糟了，可能是调虎离山！”
陆队的眸色沉得厉害，转身就往外走：“去查监控，看那个保洁阿姨的去向！另外，封锁整栋办公楼，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办公楼里顿时一片忙碌，警笛声、脚步声、对讲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往日的平静。陆队和陈曼守在监控室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保洁服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脸。她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地拖地，路过审讯室门口时，停顿了大约三秒钟。
就是这三秒钟，她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拂过审讯室的门把，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然后，她继续往前拖，在走廊的拐角处，突然加快了脚步，闪身进了消防通道。
“追！”陆队猛地一拍桌子。
消防通道的监控早就被破坏了，只剩下一片雪花。陈曼派人去搜，却只在楼梯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套皱巴巴的保洁服和一个空的注射器。
注射器的针管里，还残留着一点和水杯里一模一样的神经毒素。
“看来，内鬼不止一个。”陈曼捏着那个注射器，语气冰冷，“有人负责破坏监控，有人负责伪装成保洁下手，还有人，负责在暗处接应，让她顺利逃脱。”
陆队靠在墙上，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张sir的尸体，影子的离奇死亡，神秘的保洁阿姨，还有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枭……这一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困在中央。
“陆队，还有个发现。”一名警员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技术科那边，在影子的衣服夹层里，找到了一张加密的存储卡。”
陆队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精光。
影子拼死护住的东西，恐怕就在这张卡里。
陈曼接过存储卡，立刻插进电脑里。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需要密钥才能解锁。
“试试用张sir的警号。”陆队突然开口。
陈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输入了张sir的警号。
屏幕上的乱码飞快地跳动着，几秒钟后，豁然开朗。
卡里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段录音，和一张照片。
录音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音经过处理，却依旧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东西藏在镜心桥的石狮子下面……枭的身份……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像是录音的人突然遭遇了不测。
而那张照片，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年轻时候的张sir，另一个，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眉眼温润，笑容和煦。
陆队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个男人，他认识。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是他警校时的老师，也是现在，市局的副局长——
林正宏。
监控室里的空气，瞬间死寂。
陈曼也认出了照片上的人，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的鼠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那张小小的存储卡，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市局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