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审讯室的玻璃窗，溅起细碎的水花，将窗外的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晕。陆队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落在桌对面的女人身上。
陈曼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她穿着一件熨帖的黑色西装裙，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真皮手包的搭扣，那点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并非表面那般镇定。
“陈曼，”陆队的声音打破了审讯室里近乎凝滞的空气，他将烟盒推到桌角，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三年前城西仓库的那桩纵火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曼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她的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还有几分被冒犯的愠怒：“陆队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三年前的案子，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说是线路老化引发的意外。”
“意外？”陆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陈曼面前，“这是仓库起火前一小时的监控截图，角落里这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身形和你当晚的出行记录高度吻合。而且，我们查到，你名下的账户，在案发后第三天，有一笔五十万的匿名转账，去向是……”
“够了！”陈曼猛地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陆队长，说话是要讲证据的。监控截图模糊不清，你凭什么认定那是我？至于转账，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往来账目多了去了，难道每一笔都要向你报备？”
陆队没理会她的狡辩，而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陈曼的眼底：“你和死者周建明，是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一出，陈曼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攥紧了手包，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建明，就是三年前仓库纵火案里被烧死的那个库管员。警方当初定性为意外，可陆队总觉得不对劲。周建明为人谨慎，仓库的电路他每周都会检查，怎么可能突然老化起火？更蹊跷的是，周建明死前一周，曾多次匿名向警方举报，说城西仓库里藏着违规的走私货物，可举报信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就发生了火灾。
而陈曼的公司，恰好是城西仓库的最大租赁方。
“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陈曼的声音干涩，眼神躲闪着，不敢与陆队对视，“他是库管员，我是租户，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陆队冷笑一声，又拿出一份文件，“我们查到，周建明的女儿患有白血病，治疗费用高昂。案发前两个月，他女儿的医院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二十万的治疗费，汇款人信息被刻意抹去了，但我们通过银行流水追踪，发现这笔钱的源头，和你公司的一个隐秘账户有关联。”
陈曼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抬手拢了拢头发，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审讯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细密的冷汗。
“陈曼，”陆队的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周建明是不是发现了你仓库里的秘密？你是不是怕他把事情捅出去，才……”
“不是我！”陈曼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的情绪彻底失控，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我没有放火！是他自己要找死，他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次次地勒索我！我给了他钱，可他贪得无厌……”
话说到一半，陈曼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闭上了嘴，脸色惨白地看着陆队。
陆队眸色一沉，心中的疑团更甚。勒索？看来这桩案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周建明的举报，恐怕不仅仅是走私那么简单。
他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看着情绪崩溃的陈曼，缓缓开口：“你最好想清楚，现在坦白，还能算自首。如果等我们查到了确凿的证据，到时候，你想说都晚了。”
陈曼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审讯室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还有她压抑的啜泣声。
就在这时，陆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电话是局里的技术科打来的，那边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陆队，不好了！我们追踪那个匿名账户的Ip地址，刚查到一点线索，就被对方反追踪了，而且……我们放在城西仓库附近的监控设备，全被人破坏了！”
陆队的心猛地一沉。
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的调查，而且对方的手段，相当专业。
他挂了电话，看向还在啜泣的陈曼，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这桩三年前的旧案，牵扯出来的，恐怕不只是陈曼一个人。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鱼。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窗上，像是在敲打着谁的心跳。审讯室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将陈曼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在暗处窥伺着一切。
陆队重新拿起那支没点燃的烟，指尖在烟身上轻轻摩挲着。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而陈曼，不过是揭开冰山一角的那块石头。真正的秘密，还藏在更深的地方，等着他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