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昏黄的光线将男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刀。
陆队的脚步顿在原地，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手铐，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眼前的男人叫江哲，三年前城西仓库纵火案的关键嫌疑人，也是当年唯一一个在火灾发生后，能全身而退却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的人。后来因为证据链断裂，加上江哲背后有人运作，这件案子才不了了之，成了压在陆队心头的一根刺。
“江哲。”陆队的声音沉得像磨过砂纸，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道，“我以为你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江哲轻笑一声，抬手掸了掸风衣肩上的水珠，动作慢条斯理，带着几分刻意的散漫。“陆队这话说的，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能去哪？”他往前走了两步，伞尖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倒是陆队，这么多年了，还揪着那桩旧案不放，不累吗？”
“三条人命，一桩纵火案，你说累不累？”陆队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属于刑警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当年你从火场里逃出来，鞋尖沾着的仓库底层特有的红泥，还有你袖口残留的汽油味，这些我都没忘。”
江哲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没半分慌乱。他抬眼看向陆队，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陆队记性真好。可惜啊，证据这东西，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链，不是你脑子里的片段。”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掰扯三年前的事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陆队挑眉，眼底的警惕丝毫不减，“来看陈曼的？”
提到陈曼的名字时，江哲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收起伞，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语气漫不经心：“我是来送线索的。毕竟，陆队查了这么久，也该有点进展了。”
话音刚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朝着陆队的方向丢了过去。
陆队伸手接住，指尖触到信封的触感，硬邦邦的，像是装着什么硬物。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盯着江哲：“你会这么好心？”
“我不是好心，我是不想有人替我背黑锅。”江哲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年仓库里的那具无名女尸，还有那两个被烧死的仓库管理员，都不是我杀的。”
陆队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他盯着江哲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出一丝破绽。可江哲的眼神坦然而平静，看不出半分说谎的痕迹。
“那是谁？”陆队追问。
江哲却笑了，摇了摇头：“这就需要陆队自己去查了。我能告诉你的是，陈曼知道的，远比她嘴上说的要多。”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当年陈曼手腕上的那道疤，不是意外划伤的，是有人逼着她，让她闭嘴的代价。”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陆队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想起审讯室里陈曼那副挣扎又恐惧的模样，想起她反复强调的“说了会连累更多人”，原来里面藏着这么深的隐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队再次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隐隐觉得，江哲的出现，不是结束，而是把这桩旧案，引向了一个更复杂的漩涡。
江哲站直身体，理了理风衣的衣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散漫：“我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队你得搞清楚，这盘棋里，谁是棋子，谁是下棋的人。”他朝着审讯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别逼陈曼太紧，她的命，比你想象的要脆。”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色的风衣下摆划过走廊的地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陆队站在原地，捏着那个牛皮纸信封，手指微微颤抖。他低头看了看信封，犹豫了片刻，还是撕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枚小小的、刻着莲花图案的银戒指。
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笑容灿烂。左边的男生眉眼俊朗，正是年轻时的江哲；右边的女生梳着马尾，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陈曼的影子；而站在中间的那个男生，陆队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三年前被认定为意外身亡的，陈曼的未婚夫，林浩。
而那枚银戒指，款式老旧，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曼、浩。
陆队的心跳骤然加速。
当年的卷宗里，分明记录着林浩在火灾发生前一个月，就因为一场车祸意外身亡了。可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又怎么会和江哲、陈曼搅在一起？
还有，江哲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和戒指给他？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涌进陆队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城西仓库，地下三层，莲花。
地下三层？
陆队猛地一愣。
当年勘察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仓库只有两层，大火烧毁了大部分结构，根本没人想到，这座仓库竟然还有地下三层！
他攥紧了手里的照片和戒指，转身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
他必须立刻去见陈曼。
他要知道，这地下三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审讯室里的陈曼，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