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心跟在巴图身后,手里攥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黄绸扇,
扇面上用墨笔歪歪扭扭画了只咧嘴笑的狼——正是小七的模样。
巴图脚步沉稳,玄色总管袍扫过青砖地,没半点声响,
张开心却故意把鞋底子蹭得“沙沙”响,心里还在琢磨昨儿给小七喂的熟肉是不是少了,
那小家伙盯着他手的眼神,活像他欠了二两银子。
“张小哥,到了。”巴图停在书房门前,伸手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茶香飘了出来。
张开心探头往里瞅,月阔察儿正坐在案前翻着文书,玄色官袍上绣的金线在光下闪着微光,
眉头微微皱着,手指时不时在纸页上点两下。
“那颜大人,张开心来了。”巴图躬身禀报。
月阔察儿头也没抬,只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退下。”
巴图应了声,转身时还不忘冲张开心递了个“机灵点”的眼神,
张开心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提着裙摆跨进了书房。
巴图刚带上门,张开心就凑到案边,眼睛飞快扫过桌上的文书,见上面写着“信丰”二字,
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他之前在古籍里看到的,月阔察儿最后镇守的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没等月阔察儿开口,就自顾自拿起案上的茶壶,又摸出两个茶杯,动作麻利地洗杯、斟茶,热水注进杯子时“哗哗”响,
他还不忘念叨:“大人,您这茶放久了就凉了,得趁热喝,
我娘以前总说,热茶暖身子,还能解乏。”
月阔察儿这才放下笔,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倒比巴图还懂规矩,
我这书房,除了他,也就你敢这么自在。”
张开心把茶杯推到月阔察儿面前,自己也端了一杯,抿了一口,
咂咂嘴:“嗨,规矩哪有大人身子重要?
再说了,您待我像亲叔叔似的,我跟您客气啥?”
月阔察儿被他逗笑,指了指他手里的扇子:“你这扇子上画的是什么?
歪歪扭扭的,是猫还是狗?”
张开心赶紧把扇子展开,指着那只狼得意道:“这是小七,我家张快乐!
您看这耳朵,这尾巴,多精神!
昨儿它还帮我叼了鞋,虽说把鞋叼到了床底下,但也是立了功的!”
“张快乐?”月阔察儿挑眉,“你给一条狼起这么个名儿,不怕它听了不好意思?”
张开心摆摆手:“怕啥?快乐多好啊,总比叫‘凶凶’‘恶恶’强,
它要是天天乐呵呵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咱们看大门呢!”
月阔察儿没再接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慢慢沉了下来,
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张开心,皇上派我镇守信丰,我明日就要动身去南方。”
张开心心里一动,手里的扇子停在半空,脸上却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啊?去南方?
那大都咋办?
您走了,谁给我撑腰啊?”
月阔察儿看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是故意装糊涂,却也不戳破:“大都有其他大人坐镇,
倒是你,我得问你一句——你是跟我去信丰,还是留在大都?
不管你选哪个,我都依你。”
这话一出,张开心心里立刻盘算起来:留在大都,安稳是安稳,可文陆遗书的线索还没找着,说不定信丰那边就有头绪;
跟去南方,虽说可能有战事,但好歹能离目标近点。
他端着茶杯,手指在杯底轻轻敲着,假装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抬头,
一脸“诚恳”地说:“那颜大人,您这话就见外了!
您去哪,我就去哪!
您想啊,您去南方打仗,身边总得有个懂医术的吧?我那云仙六针可不是白学的,万一您哪儿不舒服,我能立马给您治;
再说了,您还得有人给您端茶倒水、陪您说话解闷呢,巴图虽好,可他话太少,跟他待一天,我能闷出鸟来。”
月阔察儿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你这小子,理由倒挺多。
我看你不是想陪我,是想趁机去南方玩一趟吧?”
张开心赶紧摆手,脸都快凑到月阔察儿跟前了:“绝对没有!
我是真心想跟您去!
您想啊,南方有啥好吃的?
有啥好玩的?我都没见过,跟着您,既能长见识,还能帮您做事,这不两全其美吗?”
“你啊你,”月阔察儿点了点他的额头,“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可心思倒不坏。
再说了,我还有小七,它比你们还机灵!”
“小七是狼,又不是人,它能帮你想理由吗?”文婵反驳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青禾突然拍了下手:“有了!我们去找文慧啊!
她是月大人的女儿行,既然你愿意,那就跟我一起去。”
张开心心里乐开了花,差点蹦起来,赶紧端起茶杯敬他:“谢大人!
您放心,到了南方,我保证把您照顾得妥妥帖帖,小七也能帮您看着营地,绝不让野狗靠近!”
月阔察儿被他逗得直摇头,又拿起案上的文书:“南方不比大都,说不定有战事,你到了那儿,可得收敛点性子,别到处惹事。”
张开心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知道轻重,要是真有仗打,我肯定躲得远远的,绝不给您添麻烦!
再说了,我还有云仙六针,真有人受伤,我还能救死扶伤呢!”
月阔察儿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把文书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
了解一下信丰的情况,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张开心接过文书,心里暗暗记下“信丰”二字,嘴上还不忘打趣:“得嘞!
我这就回去研究,保证明天出发时,比您还清楚信丰有几条街!”
说完,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冲月阔察儿拱了拱手,提着裙摆就往外跑,刚到门口,
又回头喊:“大人,您记得喝热茶!
凉了就不好喝了!”
月阔察儿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底满是暖意。
张开心跑出书房,一路小跑往文君住的院子去,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离文陆遗书又近了一步,
紧张的是不知道文君会不会同意他去南方。
他刚拐过月亮门,就看见青禾坐在廊下吹竹笛,翠绿的衣服在阳光下晃眼,笛声清脆,引得几只小鸟落在廊檐上,歪着头听。
“青禾!别吹了!有大事!”张开心大喊着冲过去,
青禾吓了一跳,竹笛差点掉在地上,
她瞪着张开心:“张小六!
你喊什么?
差点把我的笛子吓掉了!”
张开心喘着气,一把夺过她的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个不成调的音,
惹得青禾伸手要抢:“你还我笛子!
你这五音不全的,别糟蹋我的笛子!”
“先别抢,有正经事!”张开心把笛子举高,青禾够不着,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才接着说:“月大人要去南方信丰,让我跟他一起去,我来问文君女神姐姐的意思。”
青禾一听,眼睛立刻亮了:“去南方?
那是不是能看到好多新鲜玩意儿?
我还没去过南方呢!”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文君走了出来,粉色的衣裙随风轻轻飘着,手里还抱着琵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文婵跟在她身后,紫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更白,手里攥着长皮鞭,看到张开心就皱起眉头:“张公子,你又来吵我们家小姐?”
张开心赶紧把笛子还给青禾,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黄衣服,凑到文君面前,
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女神姐姐,月大人要去信丰,让我跟他一起去,你觉得我该不该去啊?”
文君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琵琶弦,“铮”的一声,声音清亮:“信丰是南方重镇,
你去了也好,多见识见识,总比在大都待着强。”
张开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心里乐开了花,刚想说话,文婵就抢着说:“小姐都同意了,那我们也跟你一起去!
你去给月大人做事,我们跟着你,也能有个照应。”
青禾也赶紧点头:“对!
我可以吹笛子给你们解闷,还能用笛子打坏人!”
张开心却皱起眉头,摆摆手:“不行不行,我是去给月大人帮忙,你们去算什么事?
总不能说你们是跟我来玩的吧?
月大人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
文婵瞪着他:“怎么就不行了?我们可以弹琵琶、吹笛子,给士兵们解闷啊!
打仗多累,听点曲子还能放松呢!”
“这理由太牵强了。”张开心摇头,“月大人是去镇守信丰,不是去游山玩水,带一群姑娘家去,万一出点事,谁负责?”
青禾噘着嘴,拉了拉文君的袖子:“文君姐姐,你看他!我们就是想跟他一起去,不想分开嘛!”
文君看着张开心,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得想个稳妥的理由,不然月大人不会同意的。”
文婵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们跟他分开吧?
他那脑子,到了南方说不定还会迷路,没人看着他怎么行?”
张开心不服气:“我脑子怎么了?
我上次还帮巴图找到了丢的钥匙呢!说不定她有办法!”
张开心眼睛一亮:“对啊!
文慧那丫头鬼点子多,说不定能帮我们想个好理由!”
文君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去问问她。”
四人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气呼呼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不用找我了!
我自己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文慧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怒气,
身后跟着的阿紫手里还拿着一条帕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文慧冲进来,一把抓住张开心的胳膊,使劲晃了晃:“老六!
你说我爹是不是偏心?
他要去南方,却不肯带我去!
我说我要跟他一起去,他说什么‘南方危险,女孩子家待在大都安全’,
我看他就是不想带我!”
张开心被她晃得头晕,赶紧推开她:“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月大人为啥不带你去?”
文慧往石凳上一坐,抓起青禾放在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还能为啥?
就是觉得我是女孩子,帮不上忙,还会添麻烦!
我跟他说我会写字,能帮他整理文书,他说巴图会;
我说我会骑马,能跟他一起巡查,他说我骑术不好,会摔下来!
气死老娘了!”
青禾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别气了,我们本来还想找你帮忙,让你跟月大人说说,带我们一起去南方呢,现在看来,咱们都没戏了。”
文婵也叹了口气:“是啊,连你都不能去,我们就更别想了。”
张开心看着文慧气鼓鼓的样子,又看了看文君脸上淡淡的失落,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蹲在文慧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扇子:“别气了,其实月大人也是为你好,南方确实有战事,万一真出点事,他该多心疼啊。”
文慧瞪了他一眼:“为我好?鬼才信呢!”
嘴上这么说,语气却软了下来。
文君走到张开心身边,轻声说:“你去南方,自己要多加小心,要是有机会,记得给我们捎信。”
张开心抬头看着她,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放心吧女神姐姐!
我一定好好的,
而且定会全心全力寻找文陆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