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勒住缰绳,枣红色骏马打了个响鼻,他翻身下马,将马鞭别在腰间,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队伍。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声响,车厢里,文君怀抱琵琶静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
文慧(月阿古拉慧)扒着车窗向外瞧,绿衣的青禾正低头调试竹笛,
紫衣的文婵双手抱胸,紫鞭缠在手腕上,阿紫则在一旁给文慧整理裙摆。
马车左侧,月时忠骑着白马,时不时偷瞄车厢,身后跟着月度。
1356年的扬州,虽受战事波及,却仍是江南文脉重镇。
秦淮河畔琵琶声不绝,勾栏瓦舍里常有文人墨客聚会,街头巷尾能见到提着画具的画师、背着古琴的乐师,就连寻常酒肆都挂着名家题字的牌匾。
大江南琵琶赛更是牵动全城,各地乐师纷至沓来,街头孩童都能哼上两句琵琶小调,
茶馆里整日有人争论今年夺冠热门,一派热闹的文艺景象。
“文君姑娘,咱们进扬州城了,先找家酒楼落脚如何?”
月时忠扯着嗓子喊,伸手掀开马车侧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君。
文君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文婵立刻探出头,叉着腰道:“月公子安排便是,只是别找那些嘈杂地方,扰了我家小姐练琴。”
“放心!保管清静又气派!”月时忠拍着胸脯,转头冲月度挥挥手,
“你快马去订扬州最好的酒楼,要顶层观景房,多订几间,别委屈了文君姑娘。”
月度刚要催马,文慧突然从车厢里探出头,
笑着喊道:“月度大哥,记得找带小院子的,我想跟青禾姐姐练练功夫。”
青禾闻言,笑着点头:“有个小院子正好,免得吵到旁人。”
陈枫走过来,拍了拍月度的肩膀:“路上当心,订好后让人回个信,我们慢慢走,不急。”
月度应了声,打马疾驰而去。
马车继续前行,文婵忽然戳了戳文君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小姐,这月公子也太殷勤了,跟块膏药似的。”
文君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慧凑到青禾身边,小声说:“青禾姐姐,你说我二哥是不是有点过分?
小六哥哥不在这里,他就这么围着文君姐姐转。”
青禾放下竹笛,眨眨眼:“感情这事勉强不来,
不过你二哥这架势,倒像要把文君姑娘绑回家似的。”
文慧急了,攥着衣角:“那可不行!文君姐姐是六子哥的女神,我得帮他盯着。”
正说着,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文慧没坐稳,差点摔在阿紫身上,引得车厢里一阵轻笑。
月时忠在外面听见笑声,又掀帘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坐累了?
前面就快到酒楼聚集地了。”
文婵没好气地说:“月公子管好自己的马就行,别总掀帘子,风大。”
月时忠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放下帘子,
转头对陈枫抱怨:“陈枫兄弟,你说文婵这丫头,怎么总跟我对着干?”
陈枫忍着笑,正经道:“文婵姑娘是护主心切,月公子多担待。
再说,追姑娘哪能急,得慢慢来。”
月时忠摸了摸下巴:“你说得有道理,等文君拿了琵琶赛冠军,我就向她提亲。”
陈枫闻言,只是笑着摇头,没再多说。
不多时,月度骑马回来了,冲众人喊道:“订好了!
扬风大酒楼,三楼带小院子的套房,掌柜的说那是最好的位置。”
月时忠眼睛一亮,催着马车加快速度,不多时便到了酒楼门口。
扬风大酒楼果然气派,三层小楼飞檐翘角,门口挂着红灯笼,
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有提着乐器的乐师,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还有几个挎着刀剑的江湖人。
月度抢先一步拦住店小二,高声道:“我们订了三楼的套房,快引路!”
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引着众人往楼上走。
月时忠快步走到马车旁,伸手去扶文君:“文姑娘,小心台阶,我扶你。”
文君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自己提着裙摆下了马车,淡淡道:“不必了。”
月时忠手僵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向文婵:“文婵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文婵白了他一眼,甩了甩手腕上的皮鞭:“月公子还是顾好自己吧,我家小姐有我照顾。
我更不需要你的帮忙!”
说罢,扶着文君往酒楼里走。
文慧跟在后面,冲月时忠做了个鬼脸,青禾则笑着摇摇头,跟阿紫一起提着行李跟上。
陈枫将马交给店小二,转头对月度说:“你去把马车安顿好,再给几位姑娘准备些茶水点心。”
月度应了声,转身去忙了。
众人上了三楼,店小二推开最里面的几间房门:“客官,这三间连通着小院子,中间这间最大,带观景台,旁边两间稍小些。”
月时忠立刻拉着文君往中间那间走:“文姑娘,你住这间,采光好,还能看到街景,方便你练琴。”
文君走进房间,目光扫过窗边的桌椅,点了点头:“多谢月公子。”
文婵跟着进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对店小二说:“把我们小姐的琵琶放在窗边那张桌子上,再打盆热水来。”
月时忠搓着手,笑着说:“文姑娘,我就住你隔壁,要是晚上怕黑,或者需要什么,尽管敲我房门。”
文慧突然插了一句:“二哥,文君姐姐有文婵陪着,哪用得着你操心?
再说,小六哥要是来了,肯定会守着文君姐姐。”
月时忠脸一沉:“阿古拉,你别总提那个张小六,
文君姑娘喜欢的是懂音律、知风雅的人,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文慧不服气:“六子哥可比你懂文君姐姐!
他知道文君姐姐练琴累了,会给她递温水,知道她不喜欢吵闹,会找清静地方让她练琴,你只会瞎指挥!”
文婵也帮腔道:“月公子,我家小姐有我照顾就够了,您还是回自己房间吧,别打扰小姐休息。
我家小姐还要为大赛做好准备!”
月时忠还想再说什么,陈枫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月公子,几位姑娘赶路累了,
让她们歇歇吧,我们去隔壁房间商量下琵琶赛的事。”
月时忠没办法,只能不甘心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文姑娘,
明天我带你去逛扬州的乐器铺,那里有最好的琵琶弦,还有名家的乐谱,你肯定喜欢!”
文君没回头,只是轻声说:“知道了。”
众人都走出房间后,文慧偷偷留在门口,扒着门框对文君说:“文君姐姐,你别理我二哥,
等小六哥哥来了,他肯定比我二哥靠谱。”
文君转过头,看着文慧,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是跟张开心站一条战线。”
文慧挠了挠头:“因为小六哥真心对姐姐好呀,不像我二哥,就知道用家世炫耀。”
文君没说话,走到窗边坐下,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望着窗外扬州城的街景,心里却想着文慧的话——
张开心这个看似跳脱的小子,确实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只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总让人觉得不靠谱。
隔壁房间里,月时忠还在抱怨:“陈枫兄弟,你说阿古拉怎么总帮着张小六?
还有文婵,处处跟我作对,难道我配不上文君姑娘吗?”
陈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月公子,追姑娘讲究的是心意,不是排场。
你要是真心喜欢文君姑娘,就多顺着她的心意,别总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强加给她。”
文慧跑到青禾房间,拉着她的手说:“青禾姐姐,你说小六哥什么时候来呀?
我真怕我二哥趁他没来,给文君姐姐灌迷魂汤。”
青禾拿出竹笛,擦了擦笛身:“放心吧,文君姑娘心里有数,再说,你二哥那样的,文君姑娘未必看得上。”
楼下大堂里,几个乐师正在争论琵琶赛的夺冠热门,
有人说西边来的刘乐师技艺高超,有人说南边的李娘子曲风独特,还有人提到了文君,说她虽是女子,却能将琵琶弹出江湖气,说不定能爆冷夺冠。
这些话被路过的月度听到,连忙跑上楼,兴奋地对月时忠说:“公子,楼下都说文君姑娘有可能夺冠呢!”
月时忠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那明天我一定带文君姑娘好好准备,让她拿个冠军,
到时候我再向她提亲,她肯定不会拒绝!”